上了擂臺,二人行禮,然而格馨自作主張,行的朝師禮,令所有人一怔。
萬暮白輕輕搖頭,不認(rèn)可格馨這種行為,接著率先攻上,二人粘打在一起。
看臺之上以封不群為首的玄世谷元老自然不悅,作為玄世谷弟子,當(dāng)著各門各派的面,不用宗門所學(xué),而是外邊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成何體統(tǒng)?
萬暮白忽然俯身下潛,一招玄世谷的“云遮月”將格馨推開。原本這招是戳眼或擊喉,然同門切磋不必如此,只推了她的小腹。
二人分開,格馨很是詫異,自己原本防得好好的,為何萬暮白突然變招成玄世谷的功法?
“別忘了我說過的?!比f暮白探爪變招,用起了玄世谷的武技。
格馨暗自思量,陡然變招,卻無停滯,反依然合逍遙散手六大絕招,且先生上場前就說了,將其用于任何功法,莫要制約,難道……
格馨恍然大悟,逍遙散手其實只有六招,若能活學(xué)活用,圍繞此六招,就不算逾矩了。
格馨欣然一笑,亦隨他變招,一手按下,一手探出,正是伏虎式,要以剛破柔,以力破巧。
她還是最了解這個。
萬暮白見她變招,就知道格馨明悟了。
呂客對封不群說道:“封掌門教導(dǎo)有方,此二人天賦可是萬里挑一啊!”
呂客一言,讓封不群之前不快煙消云散,客套了兩句。
楚映雪看徐長卿的掌法,早已明白了,哪怕內(nèi)息是兵氣也讓她確定,那三十六式逍遙散手,便是由八十一路乾坤劍法轉(zhuǎn)化而來的,那晚隨手演示一番,誰知竟被他記下,自成一派,雖有意克制,卻被她捉住,差點就伸出了劍訣。
她不知緣由,可是既然萬暮白又是易容,又是變換功法,定有隱情。
萬暮白剛想動,格馨卻收式行禮道:“今已明了?!闭f罷轉(zhuǎn)身下了擂臺。
萬暮白沒有驚訝,本就是要給她喂招,既然格馨可以明悟,那意義是非凡的,她的收獲比原本的計劃要更豐富。
萬暮白看向看臺,像在看封不群,實則在看楚映雪,長久緊繃的臉難得露出點笑容。
封不群招了招手,阮廷玉上前,說了三言兩語。
往后萬暮白亦過關(guān)斬將,第四場面對的是陸巖。
萬暮白嗤笑一聲,皮笑肉不笑地行禮問道:“聽說陸師兄中風(fēng)癱了,這風(fēng)邪最是暴烈,可祛干凈了?”
陸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這事兒到現(xiàn)在都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出了,想也知道,大概率是徐長卿搞的鬼,這人跟格馨雙進(jìn)雙出,那格馨是什么修為,能有什么本事?反倒是徐長卿整天陰深深的,鬼知道在搗鼓什么,說不定就有奇怪的毒藥。
萬暮白知道,陸巖肯定會把事情算在他頭上,不過不知為何,他很樂意幫唐公子背這個黑鍋,而且,他早就想出氣了。
萬暮白起手亦是伏虎式,陸巖見此鄙夷道:“用這等不入流的功法,難怪你只能跟那種貨色為伍?!闭f罷抽出長劍。
看到長劍,萬暮白觸景生情,勾起了他的癮頭,真的許久不碰劍了,似與戀人天各一方的相思之苦,好生手癢。
正當(dāng)他打算空手奪白刃時,臺下格馨在大喊:“先生,揍他!”接著把齊眉棍扔上來。
明顯任性的話讓陸巖感覺自己被輕視,一時怒從心頭起,挺劍直直往萬暮白刺來。萬暮白將棍一戳對上劍尖,肉眼可見劍刃彎折。
陸巖一嚇,趕緊收劍,心想徐長卿好像很是熟悉劍術(shù),若不是自己收劍及時,他再進(jìn)一著估計就要斷了,而且兵氣也不弱,那根尋常木棍竟似熟銅那般沉重堅硬,不能撼動。
萬暮白見他收劍,便以來留去送之計趁機進(jìn)招,陸巖想反擊削手,反被他點腕打掉了力,再反抽面頰,勾著頸子甩出去。
陸巖捂著臉上的紅印,惱羞成怒,步步殺機往萬暮白攻來。萬暮白不慌不忙,一來說看盡天下劍術(shù)也不算吹牛,二來仗著棍長難進(jìn),穩(wěn)扎穩(wěn)打,時不時這里打一下,那里捅一下,為的就是把格馨受的氣找回來。
陸巖見他有意戲耍自己,氣得怒吼一聲,哐啷一聲把劍摔在地上,指著萬暮白道:“徐長卿,你不過仗著棍長,敢不敢跟我比比拳腳,沒這個膽子就趕緊下去別丟人現(xiàn)眼!”
萬暮白看著摔在地上的美人,不對,長劍,心里不住心疼,看陸巖的眼神更是多了怨恨,聽了他這話,更是鄙夷不屑,明明是他先出劍要比兵器,這會兒又想比拳腳。
反正萬暮白哪里都不虛,當(dāng)即將棍拄在一旁,以防這廝反悔耍賴,鷹捉手變潛龍式。
萬暮白不想拖沓,省得他再找借口,直直沖向陸巖,頂肘擊出,被他蓋住,接著自上而下甩出手臂拍中陸巖額頭,將他打得七葷八素,再連接兩掌全打在額頭,陸巖頓時暈了過去。
臺下格馨也愣住了,這……先生不用下手這么重吧,隨便揍一頓就可以了其實……
陸巖被兩個弟子抬下去,立刻就有平日里跟他好的,指著萬暮白罵道:“徐長卿,你對同門下此毒手,算什么東西?”
此話一出,帶起一陣聲浪,皆是針對他的。
萬暮白橫眉豎眼怒道:“宗門大比,勝負(fù)爭先。爾等爭個你死我活,現(xiàn)在倒是來說我不認(rèn)同門了?有不服的全都上來!”
沒等長老維持秩序,底下蹭蹭上來幾個弟子,一通豪言壯語說完便擺開架勢要干仗。
萬暮白原本就壓著無數(shù)火氣,如今先被一激,又上來幾個不知好歹的,頓覺氣血上涌,往臺下環(huán)指一周,大喝道:“再來!全部都上來!我一個人,打敗你們所有人,所有人!”
臺下一石激起千層浪,聲聲謾罵著圍上來,萬暮白壓力萬分,終于有機會發(fā)泄,激動的雙手顫抖。
場中落下了一人,便是阮廷玉。
“全部退下!”阮廷玉抽刀威懾著,“所有人回去之后禁閉一個月,徐長卿,你的成績?nèi)∠?,跟我過來?!?p> 眾人給兩人讓出條路來,萬暮白此刻戾氣纏身,讓人不敢靠近。
阮廷玉將他帶到個偏殿,剛進(jìn)去關(guān)了門便質(zhì)問:“為什么在這個時候發(fā)作?知不知道這次是百門宗的長老都在場,還有別的門派也在,你這是在給我們找麻煩?!?p> 萬暮白火氣未散,看著阮廷玉反問道:“百門宗的事情,與我何干?”
阮廷玉提醒道:“徐長卿,掌門本來打算這次看看你的修為,說不定就能收你親傳了。”
萬暮白內(nèi)心冷笑,阮廷玉這威脅人的手段還是可以的,表面故作驚訝道:“什么?莫非……那時阮師兄說的就是……”
阮廷玉見有效,點頭回應(yīng)。
“阮師兄,掌門對弟子應(yīng)該很是大方吧,看您這兵器裝備都比我們好得多?!?p> 阮廷玉也沒想到徐長卿這么沒心沒肺,回答道:“這個要看師父心情,不過月銀肯定是管夠,我也不怎在意,應(yīng)該是挺寬綽的。”
萬暮白立刻兩眼放光:“當(dāng)真?”又忽轉(zhuǎn)恐慌,“阮師兄,我這今日也是被罵急了,您跟掌門說說,大人不記小人過,隨便怎么懲戒,這親傳的事兒還是有的商量?”
阮廷玉也沒想到他這么滑頭,只能說:“一會兒掌門和長老來跟你說,你自求多福吧。”
萬暮白又故作委屈道:“阮師兄您看我這無依無靠的才來玄世谷,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錐之地,來了又被弟子看不起,就是想多拿點兒銀子,有點聲望,這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兒對吧?”
阮廷玉無可奈何,萬暮白還在一個勁軟磨硬泡,正說著,偏殿門被推開,走進(jìn)了封不群和幾個長老。
二人行禮,偏殿內(nèi)像是冷到冰點,封不群的目光直朔著萬暮白的后頸,令他后脊發(fā)涼。
“自己說,怎么辦?”封不群問道。
萬暮白顫顫巍巍道:“弟子……弟子愿受罰。”
“受罰?惹得眾怒,將你趕下山去也可以!”
阮廷玉道:“師父,此次是眾弟子起的頭,徐師弟縱然沖動,也非是主犯,不至逐出師門這般罪過?!?p> “那你說怎么辦?難不成當(dāng)做無事發(fā)生?百門宗眾人都看著呢!”
阮廷玉深知這不僅僅是玄世谷內(nèi)部,而是已經(jīng)讓百門宗看到,總要拿出個說法。
“不如……不如讓徐師弟下山游歷一年半載,不發(fā)放月銀,同時發(fā)信給百門宗其它門派不可接濟,讓他在江湖上受點苦?”
封不群點頭稱是:“好,就這般。徐長卿,你藐視門規(guī),只要爭強斗狠,不顧同門情誼,罰你下山,一年不能回來,一年內(nèi)必須進(jìn)入金丹境,否則正式逐出師門,若能晉入元嬰,回來便是老夫親傳弟子!”
萬暮白叩首謝恩,退出偏殿,沒走幾步,便碰到了季子真,立刻行禮。
季子真笑呵呵地說道:“看起來,那姑娘是你徒弟?沒聽說過門內(nèi)弟子可以收徒的規(guī)矩???”
萬暮白雖心中疑惑,季子真干什么來找自己搭話,卻依然答道:“不過是隨口叫著玩兒的,我與她只是要好而已?!?p> 季子真也不深究,指了個方向道:“她在那兒,去吧?!?p> 萬暮白順著季子真指的方向,到了間客房,客房外等著幾名弟子,門口竟是呂客正站著護(hù)衛(wèi)。他心想,這七星門是越來越看不懂了,天璣星來找個普通弟子搭話,天權(quán)星在守門?搞什么鬼呢這是?
呂客看他來了,招呼他坐下,說道:“那個姑娘,在里面。”
萬暮白突然想到,既然呂客在守門,那里面定是紫微星了,那格馨也在里面,這倆人有什么可說的?
萬暮白總覺得不對勁,不自覺地遠(yuǎn)離了呂客,一塊兒等了半柱香,門開了,格馨出來看到萬暮白,興奮地?fù)渖蟻怼?p> “先生!沒事兒吧?你都出來了,掌門應(yīng)該沒怎么罰你吧?這回肯定不能罰你啊,又不是你惹的事……”
“受人指點,還不道謝?”萬暮白提醒道。
格馨向呂客行禮道謝,被萬暮白帶回去了。
“我……被罰下山了,一年不能回來?!比f暮白苦笑道。
格馨詫異之余,又替萬暮白抱不平,說著說著,萬暮白打斷她問道:“七星門找你做什么?”她各方面都不出彩,為何會被特殊對待?
格馨嘻嘻一笑道:“不過是隨口聊了幾句,還問我逍遙散手的一些事情。先生放心,我都隨口糊弄過去了?!?p> 萬暮白倒是不在意,只不過想到一些事來,長嘆道:“只可惜,我下山一年,顧不上你了。你被七星門叫去,哪怕確實無事,總有人懷疑你是否私藏,會有許多人來找茬。你被紫微星召見這事會通過各種不可思議的途徑傳出去,有心人總會來對你不利,要當(dāng)心?!?p> 格馨也是明白其中道理,點頭稱是,又說道:“不如我陪您下山,一來怕您寂寞,二來省得我一人在山上被人暗算。”
萬暮白恨鐵不成鋼地剜了她一眼道:“多大了還要人陪著。你不如好好靜心提升一下修為,有了根基自然不怕了?!?p> 格馨吐舌笑著,心里卻想著,紫微星仿佛很關(guān)心徐長卿,也不知是為何事?怎么就等不及他回來,要先找她問問呢?
不過許是她資歷尚淺,看不出逍遙散手的精妙所在,幸好心眼多,沒漏了口風(fēng)。
也不知徐長卿什么時候下山,自己得偷偷很緊些,哪怕被責(zé)罵也不能讓先生孤孤單單一個人啊!再說了,多好的機會,出去多玩玩,總比待在山上發(fā)霉的好。
次日格馨一覺醒來,再去找萬暮白時卻發(fā)現(xiàn)人去樓空。萬暮白當(dāng)晚便打包了行禮下山去了。
格馨一時間手足無措,又聽幾個弟子討論道,說掌門許諾徐長卿能一年內(nèi)晉升元嬰就收為親傳,心想這下壞了,掌門無疑是把徐長卿架在火上烤,哪怕他有半步元嬰的修為,尋常人等突破元嬰關(guān)隘也要十年余,更別說徐長卿連金丹都沒達(dá)到了。
就算這是懲戒,可這種話一旦放出去了,假如徐長卿達(dá)不到難免要落人口舌,說他好好的機會無法把握,哪怕這個要求十分苛刻
格馨急得直跺腳,甚至想找七星門求助,很明顯這是個餿主意,只得心一橫,回到洞府,把包袱一緊,背著順小路奔下山去。
萬暮白看著格馨下山,心想就知道這小姑娘心靜不了,不如借此機會讓她活動活動,等熱血冷下來就好了。
又過了兩三日,宗門大比也結(jié)束,各門派代表也陸續(xù)回去。
萬暮白也選了此刻下山,雖有拖延之嫌,卻也合理,而且,他也有他的私心。
下了山往西走,從小路走到大道,往涇川方向的客棧里,萬暮白打了幾碗酒,叫上小菜。漸漸聽得外邊嘩啦啦來了一群人,占了大半桌椅。
身后傳來聲問候:“呦,徐公子,竟這般湊巧?”
萬暮白裝作慌張地起身,躬身行禮道:“見過呂掌門、季長老。”用余光一瞥,紫微星被簇?fù)碇鶚巧涎砰g。
呂客呵呵一笑:“徐公子,風(fēng)采不似當(dāng)初呀!”
他們都是明白人,也不用裝糊涂,而且假名都沒換,七星門很容易就猜出來了,更何況面對的還是季子真。萬暮白讓出主位,請二位坐下,苦笑道:“哪里,從來都是這般。替我向姐姐問好?!?p> 呂客見他提到何瓊枝,臉上喜憂參半,說道:“瓊枝在修煉一途勝過我們,此機緣甚是難得……至于其中兇險,自然會擔(dān)心的。”
季子真手搖羽扇,笑道:“徐公子有所不知,瓊枝當(dāng)初是老呂帶著入門,入門時她才十二歲,這一眨眼這么多年過去了?!?p> 說到這里,呂客也滿眼懷念。
萬暮白又叫了好酒好菜,為兩人斟酒,順便問:“當(dāng)初跟我一塊兒來的那位小姐,如今怎么樣?”
二人對視一眼,說道:“忘情倒是收下了,不過吧,我們都覺得,徐公子莫要生氣,那姑娘當(dāng)真不適合。非是資質(zhì)等等,是她不管行事還是思維,都不適合江湖。不過忘情最是重諾,紫微星是她迎下來的,當(dāng)時被帶著下來,已經(jīng)昏死過去了,醒來時忘情親自去探望,當(dāng)時就收入門下?,F(xiàn)況如何倒還真不知道?!?p> 萬暮白也感嘆道:“她就是太要強,事事爭先。我那時也是……”
季子真說道:“要這么說,反而對忘情的口味。她就喜歡這種認(rèn)死理的,一個樣兒?!?p> “唉,時移世易……”萬暮白起身敬酒,“當(dāng)初還謝七星門手下留情。”
呂客還禮道:“如今江湖有一統(tǒng)之勢,然軍師覺得此番只是茍合,紛爭定然再起,我七星門只能盡可能明哲保身。徐公子是純良之人,亦有過人膽識,功利來說,能成我七星門之助力?!?p> 萬暮白知不能與他們過多同處,很快就準(zhǔn)備離開。季子真起身說道:“徐公子,雖說不明原因,我等也希望你能平安。封不群此人面善心狠,修為更是深厚,想與之對抗,不僅僅要武力,還有各方勢力配合。只是,我七星門有自己的難處,恐難助你太多,你要多加保重。而且,封不群難以信任外人,想取得信任,其實不是很好的策略,盤觀者清,你應(yīng)該懂的?!?p> 萬暮白道謝,轉(zhuǎn)身離開,出了客棧,著一襲黑衣,身上不著一物,踏至板橋,踩碎未融化的霜雪。萬暮白站在橋上,回望客棧,瞄到一扇半開小窗,里面有一個有他極其思念的人,他想著,這可能是兩人最后一次見面,最后一次對視,也是他最后一次回眸。
忽然,萬暮白驕傲地抬起下巴,心里暗道:“我的徒弟,怎樣?”他在橋上輕輕叩了幾下,寒風(fēng)吻頸,也撩開面紗吻到她的臉頰。
再往涇川行去,路邊突然躥出團影子來,萬暮白擒住小臂要打,發(fā)現(xiàn)是格馨愣了一下??墒歉褴芭?jǐn)刂兴闹飧C,挑肘擊頸,驚得萬暮白連連退后。
“吃錯藥了吧你!”
格馨沒有回答,反摘了棍,握住棍尾劈頭蓋臉地打來,氣急大喊:“為什么丟下我?”
萬暮白見她梨花帶雨,杏眼圓睜,眼角沁淚,不禁心里一酸,隨手折了段小枝,灌入兵氣為劍,只擋不攻,由她發(fā)泄一番。
等格馨打累了,憤憤地將棍一扔,抱膝哭了起來。
萬暮白好生安慰,卻遭她一通埋怨:“明明答應(yīng)我一起下山,為什么一個人走了都不管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擔(dān)心?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萬暮白可不記得什么時候答應(yīng)的她,可事到如今,格馨想打定主意不回去,連包袱都打好了,只能將她帶上。
“我這次是受罰,又不是出去玩,為什么一定要跟著?”萬暮白無奈地問。
格馨牽著萬暮白的衣袖道:“跟著先生才靜得下心?!?p> 萬暮白嘆了口氣,心想這下是真的甩不開她了。
格馨快走兩步輕聲說道:“先生,想不想知道紫微星跟我說了什么?”
“不想。”
“先生您這讓我怎么接話呀?”
“確實不想知道?!比f暮白回得平淡,實際上有些害怕聽到關(guān)于師父的消息,生怕讓他被舊情所累,做出不理智的事來。
“好吧……”格馨仍不死心,“可是我想說?!?p> “你想說就說?!?p> “先生您這樣不就是想聽嗎?”
“不一樣。我不想聽,所以你說不說都無所謂,可是你想說,我不攔著你,但并不代表我就樂意聽。”
格馨白了一眼說道:“紫微星似乎對您很有興趣,一直問我關(guān)于散手和您的事情。”
“哦,散手問了什么?你可以大方些,功法就是讓人練的,不用藏著掖著,我不在意。”
“哎呀,就是問問我您平時用什么兵器,可是您確實從來不見用過,也就是我用棍法,您就隨手用了。還說想讓我演練幾招,我心想哪怕是渡河、連環(huán)都是您對招拆招教我的,就算他們有散手的拳譜也學(xué)不會這些,就隨便演示了一下?!备褴霸囂街鴨柫藛?,“我這,不算是胡扯吧?”
“不算?!比f暮白心里暗嘆,師父定是看出來了,應(yīng)該說,逍遙散手的靈感就是來自于那晚師父演示的手法,也就外人只知劍形不明劍意,才沒看出。而且,元氣雖能偽裝成靈氣或兵氣,卻對元修是無效的。
“對了先生,紫微星會不會對您有意思?那看起來,可是個美人呢!”格馨突然打趣道,想看看萬暮白的反應(yīng)。
萬暮白一笑,將圍巾遮住口鼻道:“說不定呢?”那是他師父,能不對他“有意思”嗎?
格馨調(diào)皮地湊上來道:“先生,不如咱們跟七星門那些人一塊兒走吧?跟您找美人兒去?!?p> 萬暮白催促道:“快些走吧。”
格馨緊走兩步,問道:“咱們這是去哪?”
“舒城?!?p> 聽到這,格馨歡欣鼓舞,一直聽說舒城繁華,想去看看,卻總是沒機會,這次可讓她趕上了!雖然徐長卿這是被罰下山,可是好像像獎勵一樣。
“別高興太早。你既然跟來了,也得好好修煉著,不許偷懶!”萬暮白說道,“玄世谷不看著你,我還在呢!”
還沒等格馨抱怨,萬暮白忽然提氣奔跑,格馨亦調(diào)息很緊。萬暮白特地調(diào)整速度,讓格馨覺得疲累,又不至于跟不上的程度,不僅讓她煉體煉氣,還順便堵上她的嘴。
連續(xù)疾馳幾日,每次停下休整格馨都?xì)獯跤酰估锼X更是鼾聲大作,不過令萬暮白驚奇的是,格馨竟然一次都沒喊累抱怨,只是默默跟著,這毅力倒是少見。
到了舒城,兩人來到望舒驛,格馨看著眼前高樓,驚得合不攏嘴,將信將疑道:“先生,咱倆不會要住這兒吧?”
萬暮白帶著格馨進(jìn)去。
“小二,上房兩間?!?p> 萬暮白環(huán)顧四周,又抬頭看去,不驚感慨霍斛的頭腦,給他點本錢能把客棧弄得這般豪華,但見朱墻壁瓦,雕欄玉砌,鯨油點盞,龍涎溫爐,廊腰縵回定能九天攬月,檐牙高啄欲請四方神仙。推杯換盞,件件古董珍寶;滿座賓朋,人人富貴顯官。跟著小二上樓,盤旋而上,中間是盞巨大花燈,其上是顧源顧大師的《山櫻圖》,顧大師音律高絕,作畫甚少,聽小二說這是當(dāng)初霍掌柜花高價去請來的。整個客棧樓上都鋪好了地毯,踩在上邊似踏棉花一般,一點聲響都沒有,到了房間,兩人挨著,萬暮白收拾好了去找格馨,看她正在床上打滾,從來沒睡過天鵝絨的被褥,這會兒骨頭都酥了。
“這么喜歡這兒?”萬暮白笑著提醒,“這里家具多是紅木的,甚是陰冷,要當(dāng)心著涼。你想出去玩兒還是休息會兒?”
格馨不回答,反而問道:“先生,這兒一間房要多少銀子啊?”
萬暮白一笑,豎起一根手指。
“一兩?這么貴?不過這么舒服也足夠了?!?p> 萬暮白嘿嘿一笑:“一百兩,一天。”
格馨嚇一跳,一百兩是多少她都沒有完整的概念,總之就是……很多。
原本想舒舒服服躺一會兒,然后讓徐長卿帶她好好玩玩,結(jié)果一聽這價,加上身上酸痛,頓時什么都不想干了,一頭倒下道:“先生我得好好睡幾天,一百兩的房間,不能就這么浪費了!”
萬暮白想他們都風(fēng)餐露宿幾天了,也得讓格馨好好休息,便回自己房間,叫了小二,對上暗號,不一會兒石見穿來了。
“有什么消息么?”
石見穿遞來信箋說道:“有一封,交到乾坤衛(wèi)的,由朱玲轉(zhuǎn)交過來?!?p> 萬暮白有些疑惑,自己明面上已經(jīng)脫離了乾坤衛(wèi),怎么信上還寫的是“乾坤衛(wèi)萬暮白公子親啟”呢?他拆開掃了一眼,多是些客套話,只是一條讓他警覺起來,落款是“長生殿武鳴空”。
萬暮白嗤笑地將信遞給石見穿道:“漏了。”
石見穿不明所以,接過信,看到“我門弟子馬仁安比武受傷”也擔(dān)心起來。
“要不要讓他撤回來?”
“不用?!比f暮白淡然回答,“既然武鳴空能明著說,就說明默認(rèn)了這事兒。而且傳信給乾坤衛(wèi)說明并不清楚我們的具體位置。她是想跟我搭上,正好讓馬仁安替雙方傳遞消息?!?p> 石見穿問道:“這好像……不符合規(guī)矩吧?”
萬暮白呵呵一笑,指著他嗔怪道:“你呀,腦子就是不如霍斛靈光。武鳴空是想借朝堂勢力穩(wěn)固她的江湖地位,所以必須要有一條穩(wěn)定的暗線。否則,收到的就不會是她的來信,而是馬仁安音訊全無了?!?p> 萬暮白看石見穿還是一臉茫然,似懂非懂的樣子,耐心地解釋道:“武鳴空雖然掌握長生殿,但是面上的掌門依然是李仁澤七歲的兒子李義存,她能孤兒寡母地扶幼子上位,手段和心機是有的,可是這頂多能鎮(zhèn)住長生殿內(nèi)部,如果外邊有人想要借此打著李仁澤的旗號對長生殿不利,武鳴空的地位也很難穩(wěn)固,所以需要朝堂來替她料理。朝堂對江湖各派始終是中立的,然而可以有些小動作,因為雙方都能有利可圖。明白了?”
石見穿懵懂地點點頭,萬暮白無奈道:“霍斛呢?一直讓你多跟他學(xué)學(xué),他不會光撲在賬本上了吧?”
石見穿悻悻要走,萬暮白攔住:“回來!事兒還沒干就想跑?長生殿新掌門繼位,乾坤衛(wèi)有送賀禮嗎?”
“沒有?!?p> “寫封回信,既然她跟咱們客套,咱們也不能駁了面子。讓父帥用私人名義送點賀禮,就算是答應(yīng)了?!比f暮白一項一項安排妥當(dāng),“對了,舒城最近有沒有什么活動,我?guī)呛⒆尤悳悷狒[?!?p> 這讓石見穿出乎意料,可是公子發(fā)話也不能不回答:“倒是有下元燈會?!?p> “行,忙去吧。讓霍斛長點心,別老想著賺錢。”
石見穿又作揖說道:“公子,作為弟兄,我本不該多話,可是作為下屬,覺得您做得不太合適。”
萬暮白見他意有所指,看著格馨的方向自嘲著:“唉,可見我還是不適合干這行?!彼拇_狠不下心,明知道會有很多不堪入目的事情,可是仍然心存幻想,想盡其所能,哪怕明知道有可能破壞行動。
“你放心,這些事情只關(guān)乎我個人,我亦會把握好。”
話已至此,石見穿只好退下,不過也明白,他確實要去跟霍斛多走動走動了。
石見穿出去時,萬暮白又補了一句:“允許你們?nèi)ゲ樗!彼埠芎闷妫绕涫歉褴罢f的那句話,讓他憐惜,也讓他痛心。
待到燈會,萬暮白帶著格馨游玩,這里的燈會沒有索隙城那般繁華,可論精致也超過乾坤衛(wèi),許多小玩樣他也沒見過。
萬暮白突然心神恍惚,想著,若是小霜在就好了。
不,他不能來,現(xiàn)在跟著自己太危險了。小霜此刻應(yīng)該在建功立業(yè),甚至抱得美人歸,等他回來的時候可能……呵,若自己真的逃不過,應(yīng)該會尸骨無存吧,到時候就剩下他跟挽君的衣冠冢,也不知那小子會傷心成什么樣子。
人都很奇怪,不知道自己會死的時候特別怕,一旦切切實實意識到這個問題,就會淡定地安排后事了。他的后事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件件都過手,他死后身寄江湖,衣冠歸乾坤衛(wèi),不必風(fēng)光,只要見見他在乎的幾個人就行。到那時說不定都已經(jīng)生活安定,就連格馨也能獨自闖蕩,說不定愿意加入挽霜衛(wèi),保她衣食無憂。
可是想到衛(wèi)霜會傷心,萬暮白反倒燃起斗志來。
正看藝人賣藝,萬暮白打賞了幾個銅錢,轉(zhuǎn)頭不見格馨,擔(dān)心地到處找,結(jié)果她又不知從哪躥了出來,手里還捧著把流光溢彩的長劍。
萬暮白心頭亂顫,格馨嘻嘻一笑道:“先生您都每個兵器,聽說劍為兵中君子,而且逍遙散手的步法應(yīng)該很合劍法的?!?p> 格馨見萬暮白躊躇不前,像是碰到美人兒不敢上去搭話一樣,追問道:“先生,我的眼光不錯吧?”
萬暮白登時把格馨抱在懷里,甚是歡喜,又接過劍抽出來一看,就知道這小姑娘被宰了。
萬暮白在格馨耳邊輕輕說:“為師有更好的。”又問了店鋪何處,“帶你選把好的?!?p> 格馨見萬暮白這么高興,心里也十分甜美。
二人來到那店鋪,本來燈會就沒兵器鋪什么事兒,有格馨來肯定要抓住機會,結(jié)果卻去而復(fù)返,還帶回來個人。
萬暮白開門見山地將劍交回去:“老板,換一把?!?p> 店老板剛想開口,萬暮白就給他一個下馬威:“老板,咱們都是明理的,就不用兜圈子了?!?p> 老板接過劍,給萬暮白介紹著。萬暮白沒理他,自顧自地挑起來,最終換了把細(xì)劍,買了根虎頭鑌鐵棍。
又給格馨挑了個獸皮背帶,二人又去逛了會兒。格馨昂首挺胸,仿佛背著劍已然是個大俠了。
萬暮白想到石見穿的忠告,自嘲著果真是情非得已。
回到望舒驛,今天店里生意火爆。
萬暮白回到房間,叫了小二。
“換房,要大的房間,越寬敞越好。”
小二也一時間有些蒙。
“要頂樓的房間?!比f暮白直接拿出個大錢袋,“本少爺喜歡清靜,不想被人打擾,頂樓的房間全包了,不許任何人上來?!?p> 小二知此事重大,說要知會掌柜。
格馨也被萬暮白這架勢嚇到,在一旁不敢出聲。
等小二回來,將兩位請上去。頂樓只有四間房間,如今全都收拾了出來。
萬暮白隨便選了一間,讓格馨關(guān)緊門窗,自己將陣法布下,隔絕外界。
格馨大氣不敢出一聲,二人對面而坐,萬暮白問道:“我是有一套劍法,愿意傳授于你,你愿意嗎?”
“格馨愿意。”
“如果說,我傾囊相授,但是決不允許你在外人面前用出來,你也愿意嗎?”
格馨搖頭:“我知此事重大,看先生這架勢就明了,只是,格馨學(xué)藝,非是賣身,還望先生給個保證。如果先生為難,格馨也不會將今日只是再度提起,會努力忘了的,如果先生不信,格馨愿意讓先生安心?!?p> 萬暮白將空語劍召出,挺劍撫摸著十一顆滄海碧空,輕柔地灌入元氣,房間內(nèi)逐漸有氣劍遨游,似魚躍于淵,悵然說道:“習(xí)劍二十載,恐負(fù)少年心。從今往后,我將你作初心。”
“我想知道先生一些沒有告訴我的事情?!备褴罢f出了自己的要求。
萬暮白面露難色:“我個人的事情,可以,其它的……”
“可以等。”
“一個月?!?p> “好?!?p> 待兩人安歇了,萬暮白依然在研讀《無心劍意》,然而心不在此,似在等著什么人。
到夜半三更,房門被輕聲叩響。
萬暮白賠笑著:“好久不見,怎么剛見面就來火?”
挽霜衛(wèi)以萬暮白為首,霍斛僅此于他,負(fù)責(zé)統(tǒng)管挽霜衛(wèi)所有運行,所有命令不合規(guī)矩,也可以直接打回去,所以雖然有上下級關(guān)系,霍斛卻也有職權(quán)調(diào)動萬暮白。
按理來說,人員審查應(yīng)該歸小煩負(fù)責(zé),可是考慮到這仍屬于行動方面,還是由霍斛出面,并且,也防止萬暮白一張嘴東拉西扯。
霍斛這番前來也是為此。
正如萬暮白所說,霍斛的臉色不好看,在盡可能地壓抑怒火。
霍斛站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質(zhì)問道:“公子,您知道老夫來所為何事嗎?”
“知道?!?p> “那么有何說法?”
萬暮白搖搖頭道:“正如你所見?!?p> “公子,您應(yīng)該知道,將感情作為任務(wù)的方式很平常,卻也要掌握尺度。陸沉發(fā)回消息說您給這女孩傳授逍遙散手時,我就已經(jīng)想過是否要讓您回來接受篩查了?!被趱铧c拍桌子,“您這是很嚴(yán)重的違規(guī)行為!我希望您給我一個解釋,包括您跟這個女孩認(rèn)識的過程,需要小煩去核查一下?!?p> 萬暮白一五一十地將他與格馨相遇,到拜入玄世谷,以及一同完成任務(wù),再到自己收她為徒,詳細(xì)地與霍斛說了,又吩咐道:“我同意讓小煩去完整地核查,讓石見穿加派人手,一旦發(fā)現(xiàn)她有問題,可以不經(jīng)過我,直接處決?!笔姶儆趫?zhí)行一線,聽從霍斛指揮,而他個人又能直接接受萬暮白指派。
霍斛的氣還沒完全消,說道:“您的安排,我同意。剩下關(guān)于您的問題,我的意見是在小煩核查格馨背景的這段時間,你們不能離開望舒驛,活動范圍也僅限頂樓,不能與外人接觸。我允許您教授乾坤劍法,但是心法部分請暫時保留。還請您能好好反省?!?p> “我明白。您是前輩,經(jīng)驗比我豐富,愿意聽從安排?!被趱歉笌洀那ばl(wèi)調(diào)來的,是個老江湖,讓他主管挽霜衛(wèi)而不是與自己最近的石見穿,是萬暮白覺得自己做得最對的事情。
萬暮白又問:“父親的傷,要緊嗎?”
霍斛走近門口,頓住腳步,莫名傷感起來,回答道:“不要緊,讓白芍看過了?!?p> 萬暮白懸著的心放下來了。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小冷搜集情報的能力加上小煩的分析,很快就給了萬暮白回復(fù),依然是由霍斛來匯報。
“結(jié)果是格馨的安全性較高,同意暫時擱置對其的監(jiān)視,可是其它的一些我們還不能確定,因為畢竟沒有受過相關(guān)訓(xùn)練,需要您親自探查。”
“格馨的背景,給我一份。”
霍斛早就料到,上來的時候就帶好了。
等霍斛告退,萬暮白忐忑地打開竹簡。
“我的親人,全都不在了呀。”
格馨的話讓他心痛,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才能笑著說出來?
竹簡輕輕展開,向萬暮白講述了這個女孩的生平:格馨出生在山澤衛(wèi)邊關(guān),還沒出生父親就戰(zhàn)死了,母親難產(chǎn)也死了,是她的一個表舅收養(yǎng)她,沒兩年西戎劫掠,表舅死了,她躲在爐灰里逃過一劫。那次全村人只活下來幾個,又遇上災(zāi)荒,她又無依無靠,差點被當(dāng)兩腳羊吃了,跑出來成了流民。碰上個走鏢的武師姓格,把她一塊兒帶到了蜀地,教她武功,養(yǎng)她到十歲,結(jié)果武師出去走鏢,人和貨都沒回來,格馨又成了流民,被拐子抓走,賣到了妓院,還沒等到接客就有山賊下山劫掠,她趁亂殺了看守跑出來,被山賊帶上山。山大王有點良心,收她做義女,后來山寨內(nèi)斗,山大王死了,她跑出來,一直流浪。
萬暮白知道小冷文筆不好,只有陳述事實,可是他仍嘗到了滿篇凄楚,想象著一個女孩從出生就充滿痛苦,每每有一絲希望立刻被熄滅,心里揪得難受。
“先生,我有一招……先生,您眼睛怎么了?”
萬暮白在格馨面前失態(tài),連忙掩飾,將竹簡卷好,沖她招招手,將她抱到腿上,愛撫著說道:“以后,先生就是你的親人,好嗎?”
對著突如其來的話,格馨有些驚訝,轉(zhuǎn)而欣喜,可沒多久又成了苦澀。
“不用了吧,先生,我命不好,容易妨人……”可是她越說越?jīng)]自信,反而輕輕靠著萬暮白,心想,這次,如果非要丟掉性命,希望那個人是她。
“我百無禁忌,從來不信這些?!?p> “可是我腦子還不好使,容易迷路,說不定哪天就丟了……”
“我有很多靠得住的朋友,能把你找回來?!?p> “我悟性還不怎么好,怕給您丟臉?!?p> “我不在乎,有的是時間慢慢來?!?p> 格馨一時哽住,不知自己是要叫“先生”,還是喊“徐長卿”,也不知道后面應(yīng)該接什么,是跟她有關(guān),他們兩人有關(guān)的,很重要的話,而且不能說出來。她會用生命去報答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