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獵狼比賽

　　這里的哈薩克人，春天趕著牛、馬、羊、駱駝等草原五畜，逐水草而居，不斷更換地方放牧，過著游牧生活。

　　冬天下雪前，他們將牲畜趕回居住地，也就是所謂的冬窩子，用干草將牲畜圈養(yǎng)起來，只有天氣暖和的時候，才將牲畜放出去活動四肢，讓它們刨開積雪找草吃。

　　之所以稱草原五畜，與蒙古人的傳統(tǒng)一樣，羊包括綿羊和山羊，加上牛、馬、駱駝，剛好是五畜。

　　其中，馬是哈薩克人，同時也是其他游牧民族主要的交通工具。牛和駱駝，則是他們的運(yùn)輸工具，在運(yùn)輸貨物、搬遷轉(zhuǎn)場時，發(fā)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綿羊可以剪羊絨，山羊可以提供毛皮和肉食，用山羊肉做的手抓羊肉，是哈薩克人最喜歡的食物。

　　冬春兩季，大雪覆蓋草原時，這放牧還得有講究。他們將馬群放在前面開路，無數(shù)的馬蹄，足以把雪踢散，讓草裸露出來，后面跟著的牛、羊、駱駝，才可以吃到埋在雪下的草。

　　羊群的比例，同樣也有講究，山羊與綿羊的比例，大約為七比三。山羊多的原因，是這里的草場，多粗硬的草和灌木，很適合山羊的口味。

　　長著胡子的山羊，活躍而機(jī)警，遇到狼襲擊等危險時，會及時發(fā)出報警聲，并帶頭逃跑，這是它們的優(yōu)點(diǎn)。當(dāng)然，山羊也有缺點(diǎn)，為了避開蚊子、蒼蠅等討厭的蟲子，喜歡頂著風(fēng)走，且各走各的，一旦走遠(yuǎn)了，由于記憶力不好，就不知道回家了。

　　綿羊膽小謹(jǐn)慎，喜歡待在一個地方吃草，就算將附近的草啃光了，也不會主動去找新草場，這樣一來，單獨(dú)放養(yǎng)綿羊的話，則會越養(yǎng)越瘦。

　　山羊和綿羊混群放牧，長著胡子的山羊，可以帶著綿羊，去尋找新草場，從而擴(kuò)大吃草半徑。即使走遠(yuǎn)了，綿羊也可以帶著山羊，找到回家的路。

　　到了冬天，山羊怕冷，喜歡鉆進(jìn)綿羊堆里睡覺，綿羊那厚厚的皮毛，可以為山羊保暖。

　　山羊和綿羊混群的羊群，兩種羊優(yōu)勢互補(bǔ)，這才是完美組合。

　　冬天，適合放牧的天氣很少，獵人們空閑時間很多，便經(jīng)常帶著獵雕、獵犬打獵。其中，騎著馬，擎著雕去獵狼，是哈薩克獵人最引以為自豪的打獵活動。

　　狼王黑點(diǎn)的橫空出世，使當(dāng)?shù)氐墨C人，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其中，使大家最為震驚的，當(dāng)然是老獵人阿克勒家中，竟有兩只獵雕被咬死，曾經(jīng)的“獵狼英雄”鐵爪，更是折戟沉沙，被黑點(diǎn)咬斷了一條腿。

　　回家以后，阿克勒用馬駒油處理了鐵爪的傷口。哈薩克人在治療骨折、脫臼方面，獨(dú)樹一幟，他們使用馬駒油，能使患者的骨頭軟化并重新愈合，甚至有些陳年的骨折患者，也能治愈。

　　斷爪還在黑點(diǎn)那里，阿克勒當(dāng)然無法治愈鐵爪了。

　　失去了一只利爪的鐵爪，再也不是名副其實(shí)的“鐵爪”了，它的平衡能力受到嚴(yán)重的影響，單憑一只利爪，再也沒有一擊得手的能力，也不能參與獵狼了。

　　獵雕山中死，將軍陣上亡，曾經(jīng)風(fēng)光無限的鐵爪，只有謝幕了。阿克勒每次想到這里，胸口就隱隱作痛。

　　三天過后，阿克勒振作起來，帶著兩個兒子，拿著兩幅羊毛繩網(wǎng)，準(zhǔn)備再捉幾只野生金雕，從頭開始訓(xùn)練。

　　他們找到一塊視野開闊的雪地，把繩網(wǎng)斜掛在前高后低的四根木樁之間，低的一端著地，繩網(wǎng)平面與地面大約成六十度，再把用陷阱抓到的活野兔，一頭用皮繩系在頸上，另一頭系在著地的網(wǎng)繩一邊。

　　然后，三人躲到遠(yuǎn)處的灌木叢，耐心地等待野生金雕俯沖下來，捕捉繩網(wǎng)下面活蹦亂跳的野兔。

　　金雕的視網(wǎng)膜，有為數(shù)眾多的感光細(xì)胞，視力是正常人的八倍左右，在高空盤旋時，能清晰地看到地面上的東西，從潔白的雪地上，很容易辨認(rèn)出灰色的野兔。

　　不一會兒，一只金雕俯沖下來，由于速度太快，沒抓著野兔，爪子插入到網(wǎng)眼之中，無以自拔。

　　金雕的性情暴躁，爪子陷入網(wǎng)眼中，用不上力，為了保持平衡，只好拼命地拍打翅膀。

　　阿克勒和兩個兒子，怕金雕弄傷翅膀，趕緊跑上去取雕。金雕見有人靠近，翅膀拍打得更厲害了，甚至將巴特爾汗的帽子都拍掉了。

　　喀海爾曼用戴著熟牛皮手套的右手，握住金雕的尖喙，巴特爾汗趁機(jī)抓住金雕的雙腿，然后將金雕抱在懷里。

　　阿克勒則用戴著熟牛皮手套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從網(wǎng)上取出爪子。取爪子時，他已知道這是一只雄雕，取出以后，就把它放了。

　　他們的目標(biāo)是雌雕，雌雕的體形比雄雕大，體格也更加健壯，更適合作獵雕。

　　三天以后，經(jīng)過漫長地等待和篩選，阿克勒和兩個兒子，捕到了十只金雕。它們都在兩至四歲之間，全戴上了眼罩，兩腿之間用皮繩系住，一只腳還拴上了皮繩。

　　金雕被捕捉以后，還得一直餓著，不喂任何食物和水。

　　作為最兇悍的猛禽，金雕除了犀利的目光，強(qiáng)勁有力的翅膀，還擁有匕首般鋒利的爪子。成年雌雕的爪子，張開以后，跟成年人的手掌大小差不多，爪距達(dá)到二十公分左右。

　　最大的金雕，體重足有八公斤，可以抓起自身體重好幾倍的獵物，從高處向低處滑翔時，甚至能抓起自身體重十倍的獵物。

　　經(jīng)過充分訓(xùn)練過的獵雕，可以在草原上，長時間、長距離地追逐獵物，等到獵物疲憊不堪時才沖上去，直接用鋒利的爪子，抓住獵物的脖頸或眼睛，使獵物很快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剛捕來的十只金雕，羽毛在陽光下閃著金光，雄姿勃發(fā)，野性十足，非常的兇猛，阿克勒父子一旦靠近，它們就野性大發(fā)，扇動著有力的翅膀，拍得他們頭暈?zāi)X漲，眼睛都睜不開。

　　為了消除金雕的野性，接著就是漫長的馴雕過程了，有的少數(shù)民族也把這個過程叫“熬鷹”，金雕也屬于鷹，而且是塊頭較大的鷹。

　　首先，阿克勒要通過優(yōu)勝劣汰，從這十只野生金雕中，選出最好的三只，作為馴練對象。

　　金雕除了奇異的捕獵能力，還具有高傲和桀驁不馴的品性，不是那么好馴服的?！鞍菌棥钡摹鞍尽弊?，恰如其分地反映出了，馴雕的難度和殘酷程度。

　　要讓這些空中霸主，聽從獵人的指揮，必須要有一套嚴(yán)格而殘酷的方法，如果說不給它們喝水、吃食物，幾天幾夜地不讓休息，還真有點(diǎn)悚人聽聞。

　　馴雕的目的，一箭雙雕：一是為了消磨野性，使桀驁不訓(xùn)的金雕屈服，二是使它們具有很好的平衡性，保證獵人騎馬奔跑顛簸時，金雕也能夠穩(wěn)穩(wěn)地，站在戴著厚羊皮套的右手腕上。馴養(yǎng)好的金雕，平時站在獵人家里，自動搖晃的圓木棒上。

　　哈薩克人善于馴雕，采用的是“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的做法。

　　捕回金雕，阿克勒和兩個兒子，就開始忙碌起來了。他們先在氈房外面，找一塊背風(fēng)的雪地，并排扎十根木樁，木樁的列距三米，行距兩米四。

　　接著，并列的木樁之間，各系上粗皮繩，繩子的中間，綁著三十公分長，手腕粗的一根圓木，以供金雕站立。

　　圓木的形狀，類似于金雕以后站立的，獵人的手腕形狀，上面還捆著細(xì)長繩，金雕在上面站立時，獵人需要不時地拉動繩子，使圓木不停地?fù)u晃。

　　三人將戴著眼罩，兩腳系著皮繩的十只金雕，分別放在十根粗皮繩中間的圓木上，為了防止金雕逃跑，還把腿上的長繩，系在木樁上。

　　然后，他們守在旁邊，不時地拉動圓木上的長繩。金雕為了在圓木上站穩(wěn)，必須不停地扇動翅膀，以保持平衡。

　　這個過程中，金雕除了不吃不喝不睡，還得應(yīng)對不停搖晃的圓木。

　　獵人的搖晃動作，可能要持續(xù)幾天幾夜，直到金雕精疲力竭，摔在地上睡著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