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盔下,黑騎士猩紅色的眼睛盯在休貝特的身上。
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休貝特感覺到了寒冷,作為圣者的他早應(yīng)該不會再感覺到寒冷或者炎熱才對。
但是他清晰的感覺到了這種寒冷幾乎將他四肢凍僵,讓他的心臟停跳。
然后他明白了過來,那是一種殺意,來自于眼前的人的殺意。
簡直就是怪物。
現(xiàn)在的休貝特已經(jīng)開始懷疑那個黑色騎士鎧甲里的到底是不是一個人類了,被斬下頭顱依舊不死的身軀,和他從未見過的凜冽殺意。
無論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還是冷酷無情的殺手,他們的殺意和眼前的人相比。
置身在殺意里,他的面前世界仿佛都黯淡了下來,天空中的云層昏暗,大地上尸橫遍野。
他好像是處在空無一人的荒原上,污紅色的鮮血將他的身子緩緩浸沒,他明白這是強(qiáng)烈的殺意造成的幻境,但是他沒有辦法反抗,也不知道該怎么反抗。
休貝特自然不知道初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殺意,他沒有經(jīng)歷過使徒荒原,更沒有經(jīng)歷過那種廝殺。
從各個世界里來的無數(shù)人和生物,在到來的第一天,就被告知整片荒原上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
他們開始了瘋狂的廝殺,有多少人參加在廝殺之中,幾億人,還是幾十億?沒人數(shù)過,只知道他們的尸體足以將沒有邊際的荒原鋪滿。
在沒有白晝與黑夜,沒有四季,沒有盡頭的時間中。每一天都撕咬著帶著血的生肉,躺在血泊之中和尸體的旁邊休息。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所留下來的最后一個,就是初。
所以說她是怪物也沒什么,很準(zhǔn)確。
可以說休貝特現(xiàn)在在殺意的幻境之中感受到的,就是初當(dāng)時在使徒荒原中感受到的。
茫然地倒在血泊里,看著那個世界,任由鮮血沒過自己的臉頰,生與死都不再是那么重要,一切都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
所以初追尋意義,她需要意義。
殺意讓休貝特出現(xiàn)了短暫的失神,而這個短暫的失神,就足以讓他的生命結(jié)束了。
他感覺到了胸口一痛,世界再一次清晰了起來,慢慢地低下了頭。
他的身子正從半空中落下,風(fēng)聲從耳邊掛過。
黑色騎士已經(jīng)將長劍刺入了他的胸口,血液順著長劍流淌,流過黑色的劍刃,而他的生命也隨著鮮血流逝著。
“咳啊。”休貝特咳出了一口鮮血,手中的法杖脫手落下。。
“你到底殺過多少人?”半空中,他低著頭問道,在那個殺意幻境里,他幾乎看不到尸體的盡頭。
“忘記了?!背跷罩鴦?,淡淡地回答道。
“嗬?!焙韲道锇l(fā)出了一聲干啞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嘲笑還是譏諷,休貝特看向初。
“你這個怪物?!?p> 他顫抖著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握在了刺入自己胸口的騎士劍上。
眼神越來越暗淡,不過在死之前,他還要為普蘭恩做一件事情,為他的王國,獻(xiàn)上他最后的覺悟。
他要?dú)⑺肋@個怪物。
“隨我一起被放逐吧,罪惡的家伙?!毙葚愄剌p聲說道。
初的握著劍的手一緊,隨后,她和休貝特的身影消失在了半空中。
戰(zhàn)場之外的不遠(yuǎn)處,初和休貝特同時出現(xiàn)在了一片空曠的平原上。
休貝特釋放一次遠(yuǎn)距離的空間傳送,將初和自己傳送到了這里。
此時這位老人的面色慘白,身上銀灰色的法袍上盡是血跡,右手緊緊地抓著初的劍刃。
在初的感知中,休貝特體內(nèi)的空間元素變得紊亂不堪,錯綜地交纏在一起,像是隨時都會崩潰釋放出來。
這些空間元素中蘊(yùn)含著巨大的能量,如果讓它們一次性釋放出來會對周圍的一切都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但是初并沒有反抗也沒有逃開,只是站在原地,有些不解地看著休貝特。
這種打擊休貝特自己也會被波及其中,而且作為中心,他會受到最大的傷害。不出意外的話,他的身體會粉碎,一點(diǎn)也不會被剩下來。
初不明白休貝特為什么要做到這種程度。
難道,這也是他的任務(wù)嗎?
休貝特的神色變得痛苦不堪,他的皮膚表面裂開了一道道裂紋,裂紋之中是銀白色的光。
“啊?。?!”老人發(fā)出了一聲慘叫,他選擇了一種最痛苦的死亡方式,感受著自己的身體被一點(diǎn)點(diǎn)的粉碎。
同樣的,這也是他的覺悟。
擠壓在一起的空間元素,轟然炸開,休貝特的身體在第一時間化作了粉末。
銀白色的光形成了一種半球體,以他為中心波及開來,淹沒了初,淹沒了草木,淹沒了土石,淹沒了平原上的一切。所過的一切地方,一切事物都被空間碾碎,變成了碎片和粉末。
戰(zhàn)場上,能看到不遠(yuǎn)處升起的那片巨大的銀白色光華,在破開云層的長空下閃耀著。
普蘭恩的士兵沉默著,他們知道他們的賢者為他們奉獻(xiàn)了生命。
萊因哈特的士兵也沉默著,因?yàn)槟瞧馊A真的很耀眼。
銀白色的光華持續(xù)了很久。
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無論是黑色的騎士,還是空間賢者都已經(jīng)死在了其中。
可是等到光華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散下去的時候。
人們愕然地看到,在銀色的光中,一個漆黑色的人影,提著劍,一步一步地緩緩地走了出來。
背對著刺眼的銀光,它如同烈陽下的暗影,走出了廢墟。
它是一個怪物,只要在有罪惡的地方,它就不會死。
······
失去了王國的圣者,普蘭恩的士兵失去了繼續(xù)作戰(zhàn)下去的勇氣。在一個不是很長的時間里,王城告破。
普蘭恩的國王被俘,希爾曼沒有殺死他,而是下令把他囚禁了起來。
應(yīng)該是第三天,萊因哈特的軍隊(duì)在希爾曼的率領(lǐng)下,入駐了普蘭恩王城。
咆哮的雄獅旗幟飛揚(yáng)在普蘭恩王城的街道上,代替了普蘭恩人信仰的雄鷹。
希爾曼走在軍隊(duì)的前方,身后是手握利刃的士兵。
她戴著王冠,披著紅色披風(fēng),騎在白色的駿馬上,看向站在街道兩旁的普蘭恩人。
在普蘭恩人望著她的眼神里,她看到了恐懼、看到了憤恨、看到了哀求,可惜,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不過她并不在意別人怎么看待她。
希爾曼仰起了頭來,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騎著駿馬向前踏去。
她的父親告訴過她一句話。
她會是一位王,所以她必將與所有人都不同。她必將走在所有人的前方,引領(lǐng)王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