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哈啊,哈啊······”
密林里,一個身穿武士服的男人倉皇地穿過一片灌木。
他的模樣狼狽,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神情驚慌,衣衫散亂,腿上還有一道刀傷,鮮血直流,使得他的腳步顛簸不穩(wěn)。
他在逃命,但是即使他用盡力氣,腿上深可見骨的刀傷還是讓他寸步難行。
鮮血沾在他穿過的灌木上,滴落在路面的枯葉間,整個林子里都是血腥味,將他的蹤跡暴露無遺。
他逃不走,可能他自己也明白這一點,所以胸膛里的心臟才會跳動的那么快,所以呼吸才會那么急促,所以他才會那么害怕。
“砰!”
男人的腳絆到了一根枯藤,他的瞳孔收縮,臉上的神情更加驚恐,但是他已經(jīng)做不了什么了。
身子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向前摔在了地上,摔在了一顆枯樹的前面。
男人咬著牙,干睜著眼睛,用自己的手掌抓扒著身前的地面,似乎是想要再站起來。
而這時,他的身后也傳來了腳步聲。
那是一陣不急不慢的腳步聲,一個人沿著他走過的路走了過來。
那個人帶著一個土黃色的破斗笠,身上穿著一件寬松的布衣,露著胸膛,嘴里叼著一根稻草。腰間挎著一柄棕紅色的劍,象征著他是一個劍客。
這個打扮怪異的劍客抬起腳,跨過沾著血的灌木,慢慢地走向了摔在地上的男人。
“啊,啊,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過來?!?p> 倒在地上的男人干啞地說著,拖著自己受傷地腿沿著地面爬行,想要遠離身后走來的人。
可他沒能得償所愿,戴著斗笠的劍客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身后,一腳踩在了他的背上。
男人被踩在地上,就像是一只被人踩在腳下的螻蟻,他想要逃,卻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在之前的追逐中,已經(jīng)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氣,現(xiàn)在的他只能趴在地上,用手抓著地上的枯葉。
戴著斗笠的劍客低著眼睛,斗笠的陰影下,那雙眼睛冷漠無情。
一陣緩緩摩擦的聲音,他抽出了腰間的劍,劍刃在昏暗的密林中反射著寒光,照亮了地上男人的臉龐。
“不,求求你,不要殺我?!蹦腥说穆曇魩缀鯉е耷唬翢o尊嚴地乞求著,只求對方能留自己一命。
劍客的劍停在了半空中。
男人以為他要饒自己一命,流著冷汗,出了一口氣。
但是下一刻,劍客淡然地聲音響起。
“十年前,你與一人發(fā)生口角,一時不快,拔劍殺人,你饒他一命了沒有?”
“六年前,你醉酒鬧事,當(dāng)街打殺,二死一傷,你饒人一命了沒有?”
“三年前,你收人錢財,替他殺了一戶人家,你饒了一命了沒有?”
他就像是無所不知一樣,一件一件地在男人驚駭?shù)哪抗庵?,將他的往事一一道來?p> 最后,劍客不再說這些,他盯著男人的眼睛,像是嘆了口氣,說道。
“太多了,剩下的我不記得了,你自己去閻羅殿細數(shù)罪過吧。”
說完,他手中的劍落下。
“不,不!”男人還想說什么,但是這次劍刃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刺!”
一陣入肉的聲音響起,劍刺穿了男人的脊背。
“咳,嗬,嗬······”鮮血從男人的嘴里流出,他帶著扭曲的神情,無聲地垂下了頭。
劍客拔出了劍,用手抹去了劍上的血,他丟下嘴里的稻草,慢步離開。
密林中,只留下了一具尸體和一根染血的稻桿。
土黃色的破斗笠,寬大的布衣,嘴里叼著一根稻草,腰間有一柄棕紅色的劍。
這樣打扮的一個人,是最近才出現(xiàn)在人們眼中的。
人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殺了數(shù)十個知名的武士,而這些武士都是因為他們從前犯下的罪行被他殺死的。
人們叫這個人地藏,他是不是真的叫地藏,或者是不是一直叫地藏,沒人去分辨。人們只知道,他會帶著罪名找到罪人,然后殺死他。
地藏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惡人,這也沒人說的清楚。
說他是一個好人,是因為他殺的人里面大多都是該死的人,都曾經(jīng)犯下過該死的罪行。
但說他是一個惡人,是因為他每次提刀上門的時候,都會抄家滅口。老人,女人他都會殺死,他說,這是為了償還業(yè)障。
他唯一不殺一種人,那就是孩子,因為在他看來,孩童不背業(yè)障。
總之,地藏是一個偏執(zhí)的人,他堅持著自己心中的公正。當(dāng)他認為你該死的時候,他就會找到你,然后殺死你。
他有一句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話。
“浮生一世,總有償還之時?!?p> ······
路邊的一個家小酒館里。
“店家一碗酒?!钡夭貙⒆约旱亩敷曳旁谧腊干希瑢χ昀锏牡昙医械健?p> “好嘞,稍等啊?!钡昙覒?yīng)了一聲,去了后面倒酒。
沒多久,一碗清酒就被送到了地藏的面前。
地藏拿起酒碗,看著酒水中自己的倒影,眼中的焦距微微擴散。
腰間配刀劍者,是為武人,其中有豪俠、有浪子、有劍客,但亦有敗類。敗類憑手中利刃肆意妄為,憑一時好惡取人性命,這樣的人不當(dāng)在世上立足。
地藏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有人說他這樣殺人,自己不也是一個敗類嗎?
地藏的回答是,如果有人能取了他的性命,他自然拱手奉上。
但是在那之前,他要向這世上討一個說法。
這世上,魑魅舞爪,魍魎橫行,該有人討個說法。
端起酒碗,仰起頭,地藏一口將清酒飲盡。酒水順著他的嘴角淌下,喉嚨和胃里如同烈火灼燒。
他擦了擦嘴巴,在桌上放下了幾枚銅錢,拿起了斗笠戴在了頭上,提著劍離開。
他要去找下一個人,下一個他要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