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瑩被帶來之前,正在別院里陪母親說話。
因為老太爺和各家的老爺們還在祭祖,平時后廚也是給各家都送完,最后才把飯送過來的。
今天事情多,老媽子們忙完前面的事情才得空給各家送飯呢,這小別院的晚飯想必比平時更晚了。
看到管家急沖沖的過來把婉瑩帶走,李夢嫻的心里砰砰直跳,這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是不是這丫頭又惹事了?她不敢細(xì)想,趕緊帶著婉蘭跟了過去。
祠堂門口已經(jīng)聚滿了人,各家的少爺小姐,還有丫頭婆子們,干粗活的長工們把祠堂圍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大家都面露懼色,竊竊私語著,往祠堂里面窺視著。
李夢嫻心知壞了,這丫頭怕是闖大禍了,當(dāng)下腿一軟,差點跌倒。
幸好婉蘭在一邊攙扶著母親,十二歲的少女,已經(jīng)出落的亭亭玉立,和母親一樣,是沉靜如水的性子,雖然心里也是著急,但并未露出一點慌張的神色。
祠堂里,孟老太爺和孟昭軒、孟昭坤、本家老爺們一一落座,孟婉瑩跪在堂下,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見祖父一臉怒色,各位叔伯也怒視著她。
這是怎么啦?縱使平日膽子再大,孟婉瑩的心里此刻也是有些難以平靜,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應(yīng)該是和自己有關(guān)。
孟廣傅控制了一下情緒,沉聲道:“婉瑩,知道為什么把你叫來嗎?”
“回祖父的話,婉瑩不知……”
“你不知!你干的好事,你不知?”孟昭軒實在忍無可忍,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
孟婉瑩猛的抬起頭,“大伯,婉瑩一直在別院陪著母親說話,確實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底發(fā)生什么事?”
“劉媽媽說你晚晌去過后廚,你在那里做了什么?”
“婉瑩去看看母親的梨湯有沒有做好……”
“然后呢……”
“然后?然后,后廚根本不曾給做,劉媽媽還嘲了婉瑩,婉瑩氣不過,和她吵了幾句,惦記著母親還病著,就回去了。”
“那你帶著針去后廚做什么?聽說你還想用它傷人!”孟昭軒厲聲道。
“我之前去了陳媽媽房里學(xué)繡花來著,我沒有傷人!我就想嚇嚇劉媽媽,誰讓她這么勢利……”
孟婉瑩急紅了臉分辯道:“也沒有扎到她呀,她逃去里間了……”
婉瑩心道,“這點事兒也值得這么興師動眾?真是惡人先告狀!”
到底是年輕,臉上藏不住事兒,滿臉的忿忿不平,一切被孟老太爺盡收眼底。
“管家,把祭祖的雞魚端來!”
半天沒有說話的老太爺慢慢說道:“婉瑩,以前,我總覺得你還是個孩子,縱是你有時嬌縱無理,目無尊卑,我也當(dāng)你是自幼喪父缺人管教,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算了?!?p> 說到這里,孟廣傅看了一眼李夢嫻,李夢嫻身子一震,心里突突的跳了起來,老太爺這是在責(zé)怪她沒有管教好婉瑩??!
她雙手微顫,立馬便六神無主了起來。
只聽孟老太爺接著說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jì),心思竟變得如此歹毒,因為一點小事沒有得到滿足,置全族的興衰不顧,在祭祖這種大事上下蠱施法,你,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p> 孟廣傅越說越氣,竟一時如鯁在喉,不能繼續(xù)說下去!
“什么!”孟婉瑩又驚又怕,“祖父,婉瑩什么都沒做??!”
“你還敢狡辯!”孟昭軒怒喝道:“你看看這供品,這雞魚的眼睛被人用針扎了細(xì)細(xì)的小孔,祭祀的時候,眼睛里面的血水慢慢流了出來,像在流著血淚一般,這是要詛咒全族嗎?”
“不!不是我!我沒有!”孟婉瑩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帶著哭腔喊道。
“我怎么能做這種事情啊,祖父,大伯,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嗚……”
“你沒有?!劉媽媽說過,只有你一個人來過后廚,你再狡辯也難辭其咎!來人,拿家法來!今天我就要替二弟好好的管教一下你,不然以后你還會惹出更大的禍?zhǔn)聛?!?p> “大伯,我真的沒有,祖父,你相信婉瑩吧,婉瑩不怕挨家法,但我真的是冤枉的,是有人陷害我??!”
孟婉瑩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沒有證據(jù)她不敢斷定,只能鼓起勇氣大聲為自己辯解。
李夢嫻撲通跪倒,咳喘著為婉瑩求情。
“父親,是兒媳不好,沒有管教好婉瑩,平日由著她的性子胡來,可是,我的孩子我知道,雖然她任性些,但絕對不會做這種有損家族的壞事,她還是識大體的!要是說有錯,兒媳首當(dāng)受罰,要打就打我吧!”
“嘖嘖,打你?老太爺,你看看,就是有這種嬌慣孩子的娘親,才能教養(yǎng)出這種女兒,我看吶,咱們?nèi)以缤矶嫉帽凰齻兡飵讉€害了!”
何錦蓮撇著嘴,火上澆油道,旁邊的孟婉云也毫不掩飾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
當(dāng)她看向孟婉瑩時,迎面碰上孟婉瑩怒火中燒的眼神,像一把帶火的利劍,向孟婉云扎來,孟婉云心里一哆嗦,連忙把眼神躲開了。
“來人,把二小姐按住,打二十板子,以后,沒有我的吩咐,不準(zhǔn)踏出別院半步,好好思過!”
孟老太爺?shù)吐暫鹊?,眼睛看向婉瑩,有一秒鐘的游離,但,也就是一秒,老爺子眼神變得更冷更硬,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身后,傳來孟婉瑩凄厲的哭喊聲:“爺爺啊,我沒做過??!你不信我……”
隨后,孟婉瑩看向孟婉云,眼睛紅的像要滴出血來,低聲道:“是不是你害我?你記住,要是你害我,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孟婉云哆嗦了一下,還沒開口,何氏上前“啪”的一個耳光打在婉瑩臉上,半邊臉立刻紅腫起來。
“小賤人,你胡說什么,自己做壞事,還要賴到我女兒頭上,來人,快給我打!”
孟婉瑩沒有再哭,緊咬著嘴唇,眼神死盯著何氏母女。
整個院子的人鴉雀無聲,板子打在身上,皮開肉綻的聲音伴著李夢嫻低低的抽泣聲,在這凄冷的夜里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