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險為夷
小六子一聲驚呼,應(yīng)松、辛三娘、還有十來個青龍門幫眾聞聲趕來。應(yīng)松等人驟見慕秋水,都是一驚,應(yīng)松回過神來,臉上掠過一抹得意之色,笑道:“原來是大宮主,怎么如此狼狽?。俊蹦角锼溃骸澳氵@潑皮無賴,也是愍不畏死。”應(yīng)松哈哈笑道:“死還是怕的。昨晚娥皇鬧家務(wù),大宮主和二宮主斗得不亦樂乎,你打我一掌,我打你一拳,實在熱鬧極了。兩位宮主一場架打完,二宮主功夫那樣高強,卻連平時半成也不到,走路都須人扶著,難道大宮主毫發(fā)無損么?”轉(zhuǎn)頭看著我,又道:“楚兄,好巧,咱們又見面啦?!?p> 忽地黃影一閃,聽得“啪”地一聲脆響,應(yīng)松白凈的臉頰上,多了五根紅紅的指印,應(yīng)松一驚,看著慕秋水,實在想不通慕秋水重傷之余,出手仍然這么快?倉啷啷一陣響,青龍門弟子抽出兵刃,擋在了應(yīng)松身前,其中一人左手一揚,“噗”的一響,一道藍色焰光沖天而起,這是青龍門示警訊號,青龍門中好手見到訊號,須臾便至,不說應(yīng)天龍、青銅面具人,便是青龍十二使中的人物,隨便來上幾個,也揸手的很。
慕秋水倏來倏往,像一動沒動,聽她笑道:“應(yīng)兄弟的臉頰滑溜溜的,跟個女人似的?!睉?yīng)松怒道:“拿下他們,一個也不許放走?!蹦角锼硇挝⒒危瑥那帻堥T弟子的縫隙間穿插過去,青龍門眾弟子還未反應(yīng)過來,慕秋水右手探出,已扣住了應(yīng)松左手脈門。應(yīng)松大驚失色,辛三娘驚叫:“宮主手下留情!”
慕秋水笑吟吟的道:“應(yīng)兄弟要拿下我,可惜得緊哪,我先……”話未說完,忽地身子一晃,臉色蒼白,不見一絲血色。應(yīng)松見狀,手臂輕輕一掙,從慕秋水手中掙脫出來,頓時喜形于色,劈掌斬向慕秋水脖頸,青龍門弟子適才見應(yīng)松受制,投鼠忌器,此時應(yīng)松脫險,各挺兵刃,也向慕秋水撲去。
眼見應(yīng)松右掌便要斬在慕秋水的脖頸,忽地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幾步,我道:“應(yīng)松啊應(yīng)松,見到你楚叔叔,也不請安,更不磕頭,太不象話?!蔽易焐险f著,手腳不停,右手拉過慕秋水,一腳踢飛砍向她的一把單刀,左手與一個膚色黝黑的青衣漢子對了一掌,那漢子掌力渾厚,竟是個硬茬子,一掌對完,半步不退,馬步微扎,舉掌又向我推來,我卻不敢再硬接。
從昨日黃昏,慕秋月驟然發(fā)難,直到今日凌晨,我粒米未進,滴水未沾,青銅面具人又送了我一劍,更加上一夜山路崎嶇,雨水泥濘,一刻不得消停,委實元氣大傷,此時迫于性命之憂,強自振作罷了。見青衣漢子掌風(fēng)強勁,半抱起慕秋水,左腳向外一踏,右腳反向跨出,下意識的施展出老人教的“足踩七星”,避開青衣漢子的掌力。
“足踩七星”施展開來,左一晃,右一折,輕輕巧巧的突出了包圍圈,聽?wèi)?yīng)松道:“你這家伙短短數(shù)月,學(xué)得這一身本領(lǐng)?”我笑道:“人要是走起運來,天上真會掉餡餅?!毙南耄骸绊毜盟賾?zhàn)速決,越是拖延,越是不妙?!币娗帻堥T弟子又圍了個半圓,正好阻住出林的路,自己要奪路而出,原也容易,只是慕秋水方才一動真氣,勾起舊傷,此時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軟軟的倚在我懷中。
我目光閃動,笑道:“應(yīng)大兄弟,令尊苦心孤詣,成就霸業(yè),儼然已是當(dāng)今武林第一人,聲望直追昔日之將軍,可喜可賀,可喜可賀!”應(yīng)松道:“人人都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可惜了了,對我沒什么用處?!蔽尹c頭道:“應(yīng)大兄弟少年才俊,鐵猛都夸你精明厲害,怎會被幾句好聽話,便哄了去?”我一邊說,一邊向希兒招手,希兒走近身前。
應(yīng)松笑道:“知道你和鐵猛有交情,只可惜他把水?dāng)嚮熘?,人便不知了去向?!狈愿赖溃骸皡菐煾纾銕讉€兄弟從左邊包抄,我和楊師哥從這邊圍過去,接應(yīng)之人,馬上便來,咱們只須纏住他們,便是大功一件,擢升自不在話下,老堂主賞賜之厚,也無須我多言。”眾弟子轟然應(yīng)諾,個個摩拳擦掌,那面色黝黑的吳師哥,也兩眼發(fā)光,圍了上來。
我道:“看來是跑不掉了。希兒,你怕不怕?”希兒瞥了應(yīng)松一眼,見應(yīng)松看她,趕緊收回了目光,低聲道:“我不怕。”我道:“好啊,有骨氣?!?p> 我向應(yīng)松說道:“令尊此刻功成名就,卻不知應(yīng)兄是否果真成了太子,他日即可早朝?青銅面具人武功既高,城府也深,昨晚一戰(zhàn),若無青銅面具人,鹿死誰手,殊難意料,卻不知此刻在青龍門中,應(yīng)兄與那青銅面具人,誰說話更有分量?”
應(yīng)松臉色蒼白,“嘿”了一聲,我道:“你即使捉了我去,令尊也不會殺我,我若要保下慕秋水的命,令尊大概也會應(yīng)允?!睉?yīng)松道:“你也太拿自己當(dāng)回事啦?!蔽倚哪罡樱瑔柕溃骸拔羧沾虻脤④姶髷√澼?shù)臒o名老者,你可知道?”應(yīng)松道:“那老者名震天下,天下誰人不識?”我暗里一笑,“他家老爺子是老爺子一路,他是他一路?!毙Φ溃骸叭粼谕鶗r,在下的確名不見經(jīng)傳,如今作為老者唯一傳人,自當(dāng)別論了?!?p> 應(yīng)松看我?guī)自轮泄Ψ虼筮M,將信將疑,我從懷中掏出那兩塊玉牒,道:“這玉牒,你認(rèn)得的?!睉?yīng)松看了一眼,便道:“有一塊是我在如意客棧里撿的,后被鐵猛搶走,我因這塊玉牒,才知鐵猛和娥皇要找之人,原來是你?!蔽业溃骸斑@兩塊玉牒叫做‘善惡同源’,你撿的那一塊是我的,另一塊是老者的。我與老者淵源極深,若非得了他畢生功力,我仍舊是手無縛雞之力?!?p> 應(yīng)松冷冷的道:“好了不起么?”我道:“正因我得了老者衣缽,所以令尊才會在我身上押寶,邀我入盟,與青銅面具人分庭抗禮,相互制衡,他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魑淞值谝蝗?。既然我還有那么一點點的用處,你想他會不會殺我?我若要保個人,他會不會應(yīng)允?當(dāng)然,答允之下,他還要使她不再具備反擊之力。響鼓不用重錘,中間利害,應(yīng)兄自然比我更清楚。打天下的是李世民,坐東宮的卻是李建成,卻不知應(yīng)堂主會不會是李淵?”應(yīng)松臉色微變,又恢復(fù)如常。我又道:“那個青銅面具人不知何故,對我充滿敵意,我想抽身事外,也不可得,所以我就算不想幫令尊,卻也不得不幫……”
這時卻聽慕秋水說道:“飛魚幫外,你與青銅面具人交手,他見識了你的武功,對你有所忌憚,怕你假以時日,武功勝過了他?!币娔角锼畳觊_身子,我心中大喜,她站直了身子,又道:“只要有機會,他一定殺你。若不殺你,待他羽翼豐滿,代青龍門而自立,你便是他最大的敵人。他唯恐他日你會如他顛覆娥皇、青龍門一般,來顛覆了他!現(xiàn)在你救了我,咱倆人在一處,他更是連做夢都在想著,怎樣才能將你盡快殺掉。如我所料不錯,他應(yīng)該還未下山,抓到你我,才是他眼下頭等大事。當(dāng)世他所忌者,五人而已。青龍門初得權(quán)杖,百廢待興,應(yīng)大堂主倚重于他,還不到與他翻臉的時候;鐵猛雖是一頭猛虎,卻意志消沉,只是想親見娥皇覆滅而已,昨晚大勢方定,他便悄然離去;慕秋月野心勃勃,做事不計后果,密謀多時,驟然發(fā)難,自以為百無一失,卻非但沒有坐上娥皇大宮主的寶座,反而累得一個傳承百余年的幫派灰飛煙滅,自己也成了階下囚;余下二人,便是你和我,只要他一日不抓到咱們,便一日如坐針氈?!?p> 慕秋水苦笑搖頭,自言自語道:“應(yīng)天龍啊應(yīng)天龍,你為了扳倒我,扳倒娥皇,你機關(guān)算盡,左拉右攏,居然會親手喂肥了這么一只巨狼?唉,莫要搬了石頭,砸了自家的腳,為他人做嫁衣裳……這人卻不知究竟是誰?”
這時遠處有人叫道:“少堂主,可是發(fā)現(xiàn)慕秋水蹤跡?”此人中力充沛,武功大是不弱。吳師哥正要搭話,應(yīng)松忙擺手制止,道:“吳師哥,抓了他們,老堂主定然十分為難,或許還真會如他們所言,得了蠅頭小利,壞了長久大事。”青龍門眾人滿臉疑惑,看著應(yīng)松,應(yīng)松恍若未見,只淡淡的道:“今日之事,若有泄漏,莫怪我心狠,不顧同門之情,師兄弟之義!”
我雙手一拱,道:“應(yīng)兄真知灼見,深曉利害,當(dāng)機立斷,佩服之至?!痹捯徽f完,與慕秋水、希兒正要出林,聽?wèi)?yīng)松道:“慢著?!比送瑫r回頭,我道:“怎么?”應(yīng)松眉頭一挑,道:“大宮主和你快走便是,希兒須得留下,她本就是我青龍門的人,與你毫無瓜葛。”我道:“希兒是令尊寫下親筆信,贈送與我,怎會與我毫無瓜葛?若要留下希兒,我也不走了?!?p> 應(yīng)松冷冷的盯著我,忽然笑了,道:“走罷,走罷,都走罷?!鞭D(zhuǎn)身出林,辛三娘跟了上去,青龍門眾人面面相覷,看看我們?nèi)说谋秤埃挚纯磻?yīng)松、辛三娘的背影,心頭浮出一個念頭:“到嘴的肥鵝,居然忽閃著翅膀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