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英式公寓獨有的風格搭著些女生的溫馨，顯得有幾分可愛。女生站在衣柜前，看著其中的一套黑色的運動衫，沉默幾秒，伸手將一旁的白色及膝裙拿了出來。

　　“希望……”女生穿上裙子，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如果是真的，下次就穿那套吧。”

　　門鈴聲傳來，清脆悅耳。她大步流星走到門口，深呼吸，嘴角掛上了溫婉的笑意，緩緩地開了門。

　　“上午好，史密斯小姐?！甭迓溆脦е谝舻那徽{(diào)向女生問好，含糊地解釋著知道她姓氏的原因，“冒昧調(diào)查了一下您，請不要介意。”

　　女生，也就是史密斯小姐瞳孔微縮，很快又恢復了原有的鎮(zhèn)定，“不介意，請進?！?p>　　夏洛克瞥了一眼史密斯，意外地沒有出聲。

　　華生帶著微笑的面具，跟著她們進了屋子。

　　路過玄關(guān)時，洛落停了一下，看向玄關(guān)的鞋柜，鞋柜上只有一雙運動鞋，而下方的柜門緊鎖。

　　她聳了聳鼻子，眉頭微皺。

　　“怎么了？”史密斯小姐見她盯著鞋柜，竟然有些緊張。

　　“啊，不是，我只是在思考要不要換鞋?！甭迓淇粗访芩剐〗?，笑得靦腆。

　　“沒事的。”史密斯小姐莫名像是舒了口氣，“快請進吧?！?p>　　洛落跟著她走到客廳。

　　這個公寓不大，只有一層，客廳中沙發(fā)正對的地方是一個開放式的廚房，坐在沙發(fā)上能看見臥室的床以及旁邊以磨砂玻璃為門的衛(wèi)生間。

　　“請坐。”史密斯小姐將三人帶到沙發(fā)旁，轉(zhuǎn)身就往廚房走去，“咖啡可以嗎？”

　　“不用麻煩了女士。”洛落表現(xiàn)出急切，喊住史密斯:“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p>　　史密斯小姐停下，背對著三人站了幾秒，轉(zhuǎn)頭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眼神中流露出期待:“你們要怎么證明你們是我……弟弟小賽的親人？”

　　洛落低垂下眼瞼，將自己沉浸入角色中:“抱歉小姐，我們也不能確定他就是我們的表弟，之前拜訪時就說的很清楚了，我們聽一個客戶說這個叫小賽的孩子跟叔父放在桌上的照片很像，所以來碰碰運氣，如果要確認，可能得等見到小賽然后和他去做DNA鑒定才行?！?p>　　史密斯的臉上不自覺帶上了失望的情緒，她沉默著思索了一會。

　　“我就……咳，那個，能冒昧問你們要幾根頭發(fā)嗎？我想去……帶小賽去做個DNA檢驗?！笔访芩瓜袷窍铝耸裁礇Q定，但剛想說什么卻又立刻以咳嗽掩蓋，最終期期艾艾地詢問著。

　　三人沉默，史密斯的表情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緊張。終于，洛落輕笑一聲:“當然?！?p>　　說著她伸手扯住自己的一根頭發(fā)。

　　史密斯長舒一口氣，打斷了洛落:“您等一下，我去拿個保存袋?！?p>　　語畢，她快步走進臥室。

　　“華生醫(yī)生，去把門鎖起來。”洛落眼睛一瞬不離地盯著臥室，人卻坐的端正，和所有來做客的人一般挑不出錯。

　　“啊？”華生懵了一下，但出于對洛落的信任，他還是快步走到門邊。

　　洛落突然站起身，對著臥室喊了一句:“介意我使用一下衛(wèi)生間嗎？”

　　聲音蓋住了華生鎖門的聲音。

　　“當然，衛(wèi)生間在哪應該還是挺明顯的?！笔访芩沟穆曇舳紟еp松，仿佛是抓住了什么希望一般。

　　洛落快步走進衛(wèi)生間，在其中呆了一會，沖了廁所。她站在洗手臺邊，拉開洗手臺的抽屜，只有廁紙。她又看了看置物架最高層的一把剃須刀，以及水池邊只有一套的洗漱用品，輕笑一聲，洗了手，走了出來，順便用一張紙板將門卡死。

　　此時華生早已回到原來的位置。

　　幾乎是洛落做完一切動作的同一時間，史密斯拿著透明的保存袋走了出來，腳步帶著幾分急切。

　　洛落站到史密斯的面前，伸手從史密斯手里接過保存袋，打開，扯下自己的頭發(fā)放了進去，有條不紊。

　　史密斯期待地看著洛落動作。

　　洛落漫不經(jīng)心地將保存袋的開口封好，突然開口:“史密斯小姐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要男扮女裝嗎？”

　　“因為……”史密斯剛想回答，突然反應過來，下意識退了一步:“你在說什么？”

　　華生也是一臉震驚地看著史密斯。

　　夏洛克糾正洛落:“你說錯了，應該叫他，托爾曼先生，對嗎？賽德·托爾曼先生？”

　　“他就是小賽？”華生一副完全沒有想到的樣子。

　　“我不懂你們在說什么?！笔访芩梗蛘哒f小賽鎮(zhèn)定地表現(xiàn)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慢慢倒退想要進入臥室。

　　夏洛克早已站在臥室門口。

　　“不懂嗎？”洛落不再帶著方言，“你說，從衛(wèi)生間的剃須刀以及只有一套的洗漱用品，還有入門玄關(guān)明顯只有一個尺碼的鞋，可以看出什么呢？”

　　“可以看出，這個人是獨居！還是個男人！”華生搶答。

　　“你這只是猜測。”小賽見無法逃入臥室，依舊鎮(zhèn)定地回應，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衛(wèi)生間。

　　“那么，史密斯小姐，你作為一個女生，廁所居然不常備女生用品，這又如何解釋呢？”洛落慢條斯理地提問。

　　“這……這……”

　　她，或者說他接不上話了。

　　“我們查過了小賽的學籍，劍橋大學的植物研究對吧？劇院埋尸點的標記，除了對植物研究很深的人，不會有人能用這么相似又毫不相同的植物作為標記了?！毕穆蹇苏Z速飛快，“至于劍橋，當然是只有劍橋有這個專業(yè)。我查到了賽德·托爾曼的學籍，有趣的是，他的地址，是這棟房子，這棟只有你一個人居住的，房子。”

　　“埋尸點……”小賽低垂著眸，突然整個人都頹然了，他呢喃著:“我以為，你們真的是我的家人。”

　　巨大的悲傷似乎籠罩了他，他的聲音不再甜美，顯露出原本的沙啞粗獷。

　　“如果我沒猜錯，門口那個鎖著的鞋柜里，全部是紅色的高跟鞋吧？哦，說不定還有染血的鐵錘和釘子?！毕穆蹇艘琅f在敘述著自己的演繹。

　　“既然你們不是家人，又知道了這么多……”小賽突然抬眼，雙目之中盈滿了瘋狂:“那就，去死吧！”

　　說著，他彎腰，雙手伸向自己的小腿。

　　“先生，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輕舉妄動?！毕穆蹇苏Z氣輕慢，“你腿上的槍，應該快不過我手上這把已經(jīng)上膛瞄準了的?！?p>　　小賽站直腰，轉(zhuǎn)頭，夏洛克正拿著槍指著他。

　　他臉上的瘋狂如數(shù)褪去，雙手舉起:“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那說些你懂的?！甭迓浔砬闇睾?，“比如……鞋柜里的鐵錘?！?p>　　“你說笑了，鞋柜里怎么會有鐵錘呢！”小賽裝傻，就好像剛剛說“你們知道這么多”的不是他一樣。

　　“托爾曼先生，你的演技太拙劣?！甭迓涿佳蹚潖潱澳阒?，有血腥味從鞋柜飄出來嗎？”

　　小賽想起洛落進門時聳鼻子和皺眉的表情，突然一驚，下意識開口:“不可能，我明明清洗過的……”

　　“哦豁，這不就承認了。”洛落穩(wěn)坐釣魚臺，“其實我什么都沒有聞到，謝謝小賽慷慨告知?！?p>　　沒錯，從最開始的聳鼻子開始，洛落就在演戲。

　　“你！”小賽瞪了洛落一眼，突然反口:“誰說里面有鐵錘了，反正我沒說?！?p>　　“那就沒有好了?！甭迓湟膊簧鷼?，“接下來，有個故事，你要不要聽一聽？”

　　夏洛克看了洛落一眼。

　　洛落無辜地對他眨了眨眼，攤手，“fine，這個故事讓夏洛克說吧?！?p>　　“所以你是咨詢偵探！”小賽震驚，“他的引誘果然有效果了。”

　　夏洛克聽到了重點:“他？”

　　而小賽在不肯發(fā)一言。

　　“夏洛克，先講故事吧。”洛落打斷夏洛克的追根究底，“小賽說的他，很顯然就是那個樂于助人的先生?？倳赖牟皇菃?？”

　　華生看著夏洛克旺盛的求知欲就這樣被洛落暫時壓下，真相什么的反而顯得不那么驚喜了。

　　“你蹲點在劇院，公園，超市，餐館犯案，找準獵物，在她們落單的時候用女生的外形迷惑她們……”

　　夏洛克說到一半，卻被洛落打斷:“哪有你這樣講故事的，還是我來講吧?！?p>　　夏洛克不是很高興地橫了洛落一眼，卻沒有表示反對。

　　“很久以前，有個小男孩被拐賣，被壞人折磨了很久，被賣給了一個年輕的夫人?！甭迓涞穆曇艉軠厝?，卻讓小賽瞪大了雙眼。

　　她的聲音還在繼續(xù):“男孩以為這個夫人會讓自己的生活有一些希望，但是沒想到卻是從一個深淵來到另一個深淵。夫人對男孩很不好，她太過強勢，還是個弱小的孩子的男孩艱難生活著。終于，他爆發(fā)了，于是謀劃了很久，精心策劃了一起事故殺死了夫人，有一個好心的先生幫助男孩轉(zhuǎn)換了身份。男孩終于解脫了，但沒有真正解脫。午夜夢回間，他似乎還能感覺到已經(jīng)不在了的夫人對自己的壓迫。于是他輾轉(zhuǎn)于夫人常去的幾個場所，在幾次找到夫人的影子后，他忍不住了。他男扮女裝接近并迷惑了那個和夫人很像的人，終于下手。第一次殺一個無辜的人可能十分驚慌，他匆匆掩埋了尸體，然后逃走了。可是街上只是多了幾張尋人啟事，警察沒有找上門，于是他膽子開始大了起來，一天天越發(fā)猖狂?！?p>　　洛落停了停，對著小賽笑了一聲，“夫人喜歡紅色高跟鞋，于是男孩將紅色高跟鞋釘在了夫人的影子腳上。他享受作為男人征服女人的快感，這讓他覺得，自己征服了自己的恐懼。但他沒有發(fā)現(xiàn)，他下意識覺得女生的角色更能帶給自己力量。后來，警察的無能讓男孩覺得無趣，那位好心的先生提議吸引咨詢偵探的視線，于是男孩用絲帶代替釘子，將影子們放在離自己埋尸點比較近的地方，以此挑釁警方。故事，說完了。”

　　洛落臉上帶著笑，“你覺得，這個故事怎么樣？”

　　“男孩沒有殺夫人?！背聊撕芫茫≠惖纳硢≈曇糸_口，“你的故事，很不錯，但關(guān)于夫人，有很多地方都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