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炘湄調(diào)整下表情,嘻嘻哈哈的坐到秦遇清身邊:“怎么會不喜歡和你相處啊,雖然你這個人的脾氣又臭又硬,講話還喜歡挖苦人,還總是口是心非……”
秦遇清的面色越來越冷。
柏炘湄繼續(xù)道:“但我知道,你都是為了身邊人好啊,不然你也不會從若耶溪方向又趕過來尋我們,救命之恩炘湄記在心里啦?!?p> 停頓了一下,秦遇清突然想到了什么,嚴(yán)肅道:“你是怎么找到血鳳收服血鳳的?找到靈獸為何不告知其他人?還有,為什么它會認(rèn)你為主?!闭f著,指了指大白狗。
柏炘湄將在山上的經(jīng)歷娓娓道來,但依然沒有提到與身體共鳴的嗚咽聲,對于白犬認(rèn)主的部分,只簡單支吾了過去,原因未明,還是先不說,等回到夢虞山告訴柏炘源再做打算。
“居然有這等奇事,是我孤陋寡聞了,原來一品靈獸也可以認(rèn)主的。”秦遇清淡淡道。
柏炘湄點(diǎn)頭。
“我中途折身而來都聽到鳳鳴聲,師姐和王馥知不可能聽不到?!鼻赜銮宓?。
柏炘湄覺得哪里不對,仔細(xì)想想又似無理又無頭緒,只說:“秦姐姐當(dāng)時和我尋找的是兩個方向,可能她也走遠(yuǎn)了?!?p> 秦遇清平靜道:“我自然不會懷疑師姐,只是若說此次你遇險是意外,我是不信,畢竟,提出分頭行動是王馥知,她借口離開后便有風(fēng)吹草動,那么巧,你就順利的找到血鳳?”
柏炘湄一陣后怕,感慨道:“我還真是命大,要不是靈犬在,這會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p> 柏炘湄想了想繼續(xù)道:“如果真是她動手,動機(jī)是什么呢?有沒有可能是王揚(yáng)授意的?那要怎么找證據(jù)啊。”
秦遇清看了看她,道:“疑心人人都有,更何況荒郊野嶺什么事情都可能出現(xiàn),哪里有證據(jù)?!?p> “那就不了了之啦。說不定我們回去時還看到那對父女表演出火燒眉毛的樣子在尋我呢?!卑貫凿匕櫭紨傞_雙手道。
“哎呀!”柏炘湄突然雙手一拍,拍到了旁邊秦遇清手臂上的傷口。
秦遇清忍痛皺眉道:“做什么?”
“我們不能坐在這里等吧?柯敘之昏迷不醒,要想辦法回去呀,他還等著血鳳內(nèi)丹救命呢?!卑貫凿丶钡馈?p> 秦遇清揉著被她打到的手臂:“王揚(yáng)是不會讓柯敘之死在渺云樓的,他定會千方百計為柯敘之續(xù)命。”
這時,白犬突然起身,雙目刺、紅,對著山洞深處低吼出聲。
柏炘湄還不太熟悉怎么和白犬溝通,但再不熟悉,此刻也看得出來它是感受到了什么才這樣的。
柏炘湄扶著秦遇清站了起來,面對著山洞深處,警惕的向前走。
越走越黑,二人不敢貿(mào)然向前走,柏炘湄解下腰間的寄生玉,默念一聲拋至空中,只見玉佩迅速旋轉(zhuǎn)起來,直至消失,而周圍似乎有月光般將二人包圍,走到哪里亮到哪里。
秦遇清贊嘆道:“真是上等法器?!?p> “哈哈,柏炘湄獨(dú)有?!?p> “……”
有亮光便容易前行,但五米之外仍然漆黑一片,仿佛深不見底。
越往深處走,越聽見有女子聲音,那聲音漸漸清晰,竟是在唱一段旋律,仿佛在思念不歸的郎君,循環(huán)往復(fù)周而復(fù)始。
深不見底的山洞里居然會有女子唱歌,柏炘湄有些毛骨悚然,不由自主的抓緊了身旁秦遇清的手臂。
秦遇清難得沒有推開她,反而將她往身后護(hù)著,繼續(xù)小心前行。
及至前方無路,那歌聲方停。面前是一層薄弱的封印。
“這是什么地方?”柏炘湄疑惑道。
“不知?!闭f罷,秦遇清手掌青光推出,輕而易舉破除封印。
“……你不是說你提不起靈力嗎。”柏炘湄斜斜的看著秦遇清。
秦遇清面上一片冷淡清雅,拂了拂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向前跨步,淡淡道:“恢復(fù)了?!?p> ……
兩人一犬跨入結(jié)界內(nèi),視線所到之處仍然是墻壁,到了洞底了,洞內(nèi)一個簡陋的石頭桌子,幾塊石頭大概是凳子,連坐下躺著的地方都沒有。
柏炘湄見桌子上仿佛有一張曲譜之類的東西,十分好奇,剛伸手,便感覺左側(cè)陰風(fēng)陣陣,扭頭一看,只見一個面色死白,毫無人氣的女子站在她旁邊,正對著她微笑。
柏炘湄頭腦中“嗡”的一下,連叫都叫不出來,從頭頂?shù)侥_底的血液都凝固了,只呆呆的與那女子對視,挪不動一步。
秦遇清迅速將她拉回來,以手中佩劍相隔,靈犬也不停地低吼。
“你們怕什么?”那女子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你……是人是鬼啊,怎么會在這個地方?”柏炘湄顫聲問道。
秦遇清問道:“為何引我們至此。”
那白衣女子長嘆一聲:“從未有人來到這里,今日你二人誤入,將你們引來,是想向你們打聽一個人?!?p> 柏炘湄與秦遇清奇道:“誰?”
白衣女子的臉上仿佛有了一些期待,盯著二人道:“王煥,渺云樓的王煥可還活著?”
王煥?柏炘湄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秦遇清略一思索,沉聲道:“是上一任的樓主的大弟子王煥?”
“不錯。”
秦遇清略頓了頓,淡淡道:“他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p> “你說什么?”白衣女子面目突然有些驚恐。
“他是死于門規(guī)之下。”秦遇清道。
那女子拼命回憶,喃喃道:“三十年了,三十年了嗎?”
柏炘湄疑惑道:“這位……前輩,您一直在這里嗎?您與王煥是什么關(guān)系呀?”
白衣女子似是想哭又無淚,只道:“我等了他三十年,原來,他早已死了。如今的我,不過一縷殘魂罷了?!?p> 二人正默然間,不知如何開口,白衣女子已經(jīng)娓娓道出她與王煥的往事:“我本是若耶城藝伎,名寒芝,被惡靈追捕,幸得王煥相救,慢慢的,我們相知,相愛,他帶我回渺云樓,想與我成親,可我出身微賤,不被樓主所接受,他便帶我出逃,還將歸影送給我?!闭f著,她撫了撫手腕上的一串手鏈,似冰似玉,泠泠作響,不是凡物。
寒芝繼續(xù)道:“他執(zhí)淡華,我戴歸影,我若有危險,便搖動歸影,若是我們走散了,他便吹奏淡華指引我們相遇,這樣無論走到哪里,都不會把我弄丟了。”語氣微微傷感,長袖一撫,石桌上現(xiàn)出一管長蕭,似冰清冽,如玉溫潤,散發(fā)瑩瑩的光。
“那后來呢?”柏炘湄追問。
“后來,我們還未逃出多遠(yuǎn),便被逼上了郁木山,煥哥寡不敵眾,我為救他而死,煥哥義無反顧抱著我跳下了斷崖,發(fā)現(xiàn)這個山洞,他鎖住我的元神,設(shè)了封印。他說讓我等他,他去樓內(nèi)取一樣?xùn)|西救我,匆忙間連淡華也未曾帶走,我也無法聯(lián)系到他,這一去,便再也未曾回來?!?p> 柏炘湄與秦遇清皆沉默,能說什么呢,無非是苦命鴛鴦,造化弄人。
秦遇清清冷的聲音帶了一絲勸慰,道:“節(jié)哀?!?p> 寒芝嘲諷一笑:“公子說笑了,我已經(jīng)是個死人,如何節(jié)哀?只是煥哥怕是早已投胎轉(zhuǎn)世,而我,仍是孤魂野鬼?!?p> 秦遇清道:“我可以讓你入輪回,不再守在這里?!?p> 白衣女子眼神里似有光彩“我……還可以入輪回?”
“可以,只是即便輪回,你也再尋不到他了?!鼻赜銮宓?。
寒芝嘆息道:“我知他沒有回來定是兇多吉少,只是我無法出去,等了這么多年,也只是想知道,他的結(jié)局而已,既已緣盡,我不會糾纏,若能讓我離了這里,寒芝感激不盡?!?p> 柏炘湄接道:“寒前輩,他靈力高強(qiáng),施用咒法可以讓您轉(zhuǎn)世的?!?p> 寒芝看了看秦遇清與柏炘湄不知不覺緊、握在一起的手,沉默一陣,將歸影從手腕褪、下,與淡華放在一起,用桌子上的那曲譜卷起,道:“這兩物于我而言已無用了,若真能讓我脫離孤魂野鬼的命運(yùn),就當(dāng)以此為謝吧?!闭f著,轉(zhuǎn)頭看了看角落里早已變成骷髏的尸體。
秦遇清閉眼,掌中青光起,逐念超生咒語,那青光無比柔和,慢慢包圍了寒芝,寒芝的元神逐漸淡去,最后消失于空中,只余淺淺一句:“多謝?!?p> 柏炘湄有些難過,有些不忍,喉中干澀,道:“我們把寒芝的尸身掩埋吧?!?p> “嗯。”
“狗子!”柏炘湄喚道。
白狗懶懶的抬眼看她。
“挖個坑唄?!卑貫凿囟紫聛?,對著白狗笑道。
白狗齜牙,表示拒絕。
“不挖是吧?那我就再讓你嘗嘗我的血?!闭f著,柏炘湄抽出秦遇清的劍,作勢要劃傷自己,用血威脅它,不知為何白狗特別懼怕柏炘湄的血。
狗身僵直,隨后,便認(rèn)命的開始用前爪在地上飛快地刨了起來,狼煙四起,靈犬非普通犬類,不多時便刨出了足夠掩埋尸體的大坑,二人將寒芝安葬,帶著淡華歸影離開了這里。
走至洞邊,秦遇清道:“伸出手來?!?p> “干嘛?”柏炘湄疑惑。
秦遇清握住她的手,要將歸影戴到她的手上,柏炘湄大驚,慌忙掙脫。
秦遇清聲音沉沉道:“這是女子之物,且是她謝你的。”
“啊,不必了,都送你都送你,是你讓她入輪回了嘛,我只是讓狗子刨了個坑而已……還是等以后秦兄送給你的妻子吧,哈哈,送我不合適?!卑貫凿鼐芙^道。
秦遇清沉默。
柏炘湄為緩解尷尬拿過淡華觀賞,卻發(fā)現(xiàn)淡華的蕭身有兩行字。
“秦兄,你看蕭身?!?p> 秦遇清對著光線凝神,只見兩行細(xì)細(xì)的字:
疏疏望淡華,漫漫盡歸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