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地下音樂集市（2）
夏舞葉帶著齊年進(jìn)了街邊的一間屋子。這個屋子的正中是一個小型的表演場地。
聽到門口的風(fēng)鈴聲，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男青年走出來打招呼。
“這是阿龍，這是齊年?！毕奈枞~給兩人做了介紹。
夏舞葉向齊年介紹：“阿龍是這一帶知名的音樂人。也是個吉他手，不過他是彈民謠吉他的?！?p> 阿龍接口說：“電吉他、古典吉他也玩，但這幾年以民謠為主。你也玩吉他？”
齊年謙虛地說：“談不上玩。就是彈幾首《小星星》之類的兒歌?！?p> “太虛偽了！我這兒可不許虛偽啊?！卑堈f著，轉(zhuǎn)身給齊年、夏舞葉倒了兩杯啤酒。
夏舞葉忙推辭：“我開車呢?！?p> “又不急著走。正好聽聽歌，等下我有個演出?！?p> 夏舞葉聽了接過了啤酒，和齊年、阿龍碰了碰。
三個人一邊喝啤酒，一邊聊天。
齊年問：“阿龍你平時都彈些什么？”
“都是自己寫的一些東西。想做些創(chuàng)新?！?p> “哪方面的創(chuàng)新呢？”
阿龍說：“我是覺得現(xiàn)在的音樂形式雖然說很多，但是基本上也是流于形式。真正能夠激發(fā)人心靈的作品還太少。說白了都是一些口水歌。只是因為播放的次數(shù)多了，大家熟悉了，慢慢的也就火了。流行過后過不了多久又會有新的口水歌出來，以后就沒人記得以前的口水歌了。”
阿龍仰頭喝了一口啤酒說：“你聽過朱哲琴的《阿姐鼓》嗎？”
“聽過?！?p> “你覺得這首歌好聽嗎？”
“好聽。靈魂歌手的靈魂之作。”
“嗯。”阿龍也同意，“那你知道這個歌背后到底講什么故事嗎？”
齊年說：“這個倒沒有了解過。從歌詞字面意思來理解應(yīng)該是談姐妹情深的。”
“嗯。”阿龍也同意，但是他接下來給齊年、夏舞葉講了一個令他們驚詫的故事。
“《阿姐鼓》名義上講的是姐妹情深，其實講的是另一個血腥的故事。阿姐鼓，不是阿姐敲的鼓，而是用阿姐的骨頭和人皮做的鼓?！?p> 故事的開頭就講得齊年、夏舞葉毛骨悚然。
阿龍接著說：“鼓是一個道具，一個在人和神之間進(jìn)行精神交流的道具，所以是神圣的。而在很多地方，神圣往往是用人的生命來換取的。天生不會說話的阿姐，被人帶走后被害。她的骨頭和皮肉就做成了一只與神交流的鼓?！?p> 夏舞葉說：“那這個妹妹知道背后的真相嗎？”
阿龍說：“也許知道，了許不知道。但是她在姐姐失蹤之后四處尋找。當(dāng)她看到這只鼓的時候，并不能確信這個鼓的來源。只到她看到鼓上的一處特別的花紋才知道真相。因為那個花紋，就是她姐姐身上的胎記?！?p> “天哪！”夏舞葉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阿龍說：“這就是音樂的靈魂。就像《高水流水》一樣，音樂只是一種形式，但是用這種形式要表達(dá)的內(nèi)涵才是靈魂。音樂，不是那種廉價的你愛我我愛你。”
正說著，門上的風(fēng)鈴響了，兩個女孩走了進(jìn)來，問阿龍：“等下有表演嗎？”
“是的。”阿龍看看手機(jī)，“還有10分鐘就開演了。隨便坐吧。”
兩個女孩環(huán)顧了一下屋子，幾張凳子都被齊年、夏舞葉坐了。場地空空如也，怎么個隨便坐法？
夏舞葉指了指音樂器材旁邊的一堆東西：“那邊有蒲團(tuán)，還有瑜伽墊。你們可以拿出來坐。”
兩個女孩扯了一張瑜伽墊墊在地上坐了。
接下來又陸陸續(xù)續(xù)地進(jìn)來了一些人。這些人看起來應(yīng)該是熟客。他們自顧自的拿了蒲團(tuán)或瑜伽墊，在地上找個位置坐好。
離開場還只剩下幾分鐘了，連齊年都有些著急。可這個阿龍，卻一點(diǎn)兒也不急。
他的觀眾都已經(jīng)來了不少了。阿龍也不跟他們打招呼，觀眾也不怎么理他。坐在地上聊天或者玩手機(jī)。就好像這些觀眾進(jìn)來就是為了坐在這里休息似的。
阿龍看看手機(jī)，對齊年、夏舞葉說：“你們先坐一下?！?p> 然后到屋后把自己的吉他拿出來。
把吉他背好，阿龍連開場白都沒有就直接開始彈。
音樂談不上有多另類，但是很空靈，略帶些魔幻色彩。齊年聽著感覺像某個魔幻游戲中的背景音樂。音樂也談不上有多好聽，但絕對是聽了會難以忘懷的那種。
一曲終了，又彈了一曲。這次是彈唱。略帶沙啞的嗓音有些喃喃自語的感覺。這種自語只是為了自我展現(xiàn)或自我宣泄，并不企圖聽者理解的感覺。
兩個曲子表演完，這個音樂會就結(jié)束了。很多觀眾起身離開了。
這是齊年聽過的最短的音樂會。
阿龍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也沒理那些聽眾，放下吉他就過來坐著和齊年一起喝啤酒。
人群散去了。最初來的兩個女生竊竊私語了一陣子，過來找阿龍要簽名。阿龍就拿只筆把簽名寫在兩個啤酒蓋里面，分別送給了兩個女生。
“這是我今天早上寫的曲子。每天寫一兩首曲子，然后彈給大家聽?！卑垖R年解釋。
就是為了彈給人聽。好不好不管。反正也不收費(fèi)。
夏舞葉隨性，這個阿龍更隨性。
阿龍對齊年說：“誒，哥們兒。我說也說了，彈也彈了。你也彈首曲子唄。”
“好。我就彈個《小星星》吧?！?p> 夏舞葉一聽，把剩下的那個啤酒蓋朝齊年扔過去：“瞎說什么啊！”
齊年接過阿龍遞來的吉他。試了試音就開始彈起來。
他彈的，還真就是《小星星》。一邊彈一邊唱。
“Trinkle tr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把夏舞葉氣的無語。
等齊年唱完，吉他的節(jié)奏一轉(zhuǎn)，以爵士風(fēng)把《小星星》又演奏了一遍。不過這次是變奏版的，完全沒有了兒歌的氛圍。
齊年彈完吉他，阿龍鼓掌說：“有意思。那個撥奏很有感覺?！?p> 兩個人的吉他都彈得很好。
阿龍注重樂曲本身；齊年注重演奏技法。
阿龍的音樂適合閉上眼睛聽；齊年的音樂適合用眼睛欣賞，因為更具表演性。
阿龍作東，在附近的面館請齊年和夏舞葉吃了拉面。然后夏舞葉開車回縣城了。她要去酒吧上班。同時也邀請齊年一起去酒吧玩。
既然要泡吧，齊年就約了陶進(jìn)、顧曉婷一起去玩。
陶進(jìn)一聽約他出去玩，首先問的是：“那跑車呢？”
齊年只好問夏舞葉：“等下你把車停在小區(qū)，還是停在酒吧？”
“問這個做什么？”
“我那個兄弟對泡吧沒興趣，他只對車感興趣。”
“哈哈哈。那我把車停酒吧門口吧?！?p> 齊年給陶進(jìn)發(fā)信息說：“車停在酒吧門口。過來的時候你順便帶個小板凳。我買了酒送出來，你就坐在小板凳上一面看車一面喝酒?！?p> 陶進(jìn)回復(fù)說：“哥，你太了解我了。這樣安排正合吾意！”
?。ㄕ鹿?jié)后記：
10多年前住在東京的時候。白天在東京塔附近上班，晚上在池袋學(xué)電吉他。
有一次一位華人朋友邀請我去看地下音樂集市。于是坐了一趟地鐵去了新宿西部十幾公里的地方。在那里見了華人朋友的一位彈吉他的友人。這個吉他手的演奏安排在了夜里12點(diǎn)。幾支曲子彈完地鐵已經(jīng)停運(yùn)了。
于是我們?nèi)齻€人買了啤酒，坐在他演奏的地方門口聊天。
我以蹩腳的日語，竟然和一個完全不懂中文的日本吉他手聊了半晚上。從音樂到兩國國民的對比，從旅行到生活態(tài)度，一直聊到第二天早上五點(diǎn)地鐵開始運(yùn)營才各自打道回府。
日本的地下音樂風(fēng)十分盛行。許多音樂人就是在這種地下音樂聚集的場所磨煉自己的技能，與同行切磋，尋找可以組建樂隊的志同道合者，尋找可以幫助他們實現(xiàn)夢想的經(jīng)紀(jì)人或星探。
我的一位吉他課的女同學(xué)，做著時薪800日元的工作養(yǎng)活自己。一面嘆息自己拿著全東京最低的工資，一面辛苦地抱著自己那造型十分怪異的吉他堅持上課。這類默默打拼的音樂人在日本非常多。
以此懷念逝去的青春。
幸甚至哉，文以詠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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