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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共語亦應(yīng)難

第五章

春風共語亦應(yīng)難 雀頭香 2147 2019-10-05 11:23:18

  城北宅子的西廂內(nèi),幾個丫頭聚在一塊兒烤火,那炭火也不是很旺,還嗆人,想來也不是什么好炭火。

  “姐姐,你也是被賣進來嗎?”陳溪禾身旁的一個小丫頭好奇的問道。這小丫頭名叫七月,說是在七月生的,就這么叫了。今年剛剛十歲,家中二哥要娶妻,缺些彩禮錢,家里人便將她賣了。

  陳溪禾摸著她泛黃的頭發(fā)說:“是呀,姐姐也是被賣進來的。”看著這消瘦的小身板,陳溪禾心里頭有些發(fā)堵。

  “你應(yīng)該和旁邊屋里的那幾位一樣,之前是官家小姐吧!”對面一個長相相對艷麗的女子突然插話道。

  陳溪禾抬起頭看向她,說:“是,但那是以前了,沒什么好說的?!?p>  那女子眼中露出鄙夷,嘴上卻是說著相反的話:“哎呀,長這么大都少見你們這些小姐,現(xiàn)如今卻是見得到了?!敝笥稚焓治孀∽煨Φ溃澳銈冞@般嬌弱的身子,怎做得了丫鬟這樣粗糙的差事!”

  “巧燕,別說了!”一旁的人看勢頭不對連忙勸道。

  “都是人不是嗎?你們做得,我又怎么做不得了,不會,我學(xué)就是了!”陳溪禾算是看出來了,這就是個不好相處的人,與她計較純屬白白耗體力,將七月?lián)нM懷中不再搭理她了。

  見陳溪禾不搭理,名叫巧燕的丫頭就沒再找茬,不過還是剜了陳溪禾一眼才坐到一旁去。

  “吱!”的一聲,門開了。那李姓的牙婆走了進來。

  “你們這屋的人跟我出去!在出去之前呢,我得跟你們說清楚了,到了這份上了,甭管你之前什么身份,都已經(jīng)是奴籍了?!毖榔蓬D了頓繼續(xù)說,“也別想著逃跑,咱們是簽了契的,不論你逃多遠,都會被抓回來,逃奴的下場我不說你們也知道,所以都給我放聰明點兒,知道了嗎?”

  “知道了!”一屋子的人連忙低頭回道。

  陳溪禾這回算是知道什么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了?!备榔懦鋈ズ缶鸵姷揭粋€老人家,應(yīng)該是個管家之類的人物。

  “王管事,這就是符合您要求的丫頭們,都挺伶俐的!”牙婆三兩步上前,指著園中的丫頭說道。

  王管事也不答,就只在丫頭們前面來回轉(zhuǎn)悠,突然間停下來看向巧燕問道:“會女紅嗎?”

  “回管事的話,會,平時也會做些來補貼家用?!鼻裳嘈τ拇鸬馈?p>  “嗯!那通文墨嗎?”管事的又問。

  巧燕登時像是被卡住脖子的鶯哥,臉色不是很好看:“不通,但……”

  話音未落就被打斷了:“好了,退下?!苯又峭豕苁戮蛠淼搅岁愊谈皢柕?“你呢,通文墨嗎?”

  陳溪禾答道:“會些!”

  “喲!管事,這個可是官家小姐,哪是什么會些,該是會作詩呢!”那牙婆趕忙接嘴道。

  “嗯!好?!蹦枪苁轮噶酥盖裳嗪完愊桃约芭赃呉粋€有些壯實的小姑娘,“就她們仨吧!”說著朝牙婆招了招手,從兜里掏出銀子遞給牙婆

  “哎!好嘞!按市價,這總的是九兩銀子。”牙婆點了點之后立馬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從袖中拿出準備好的東西遞給王管事,“得嘞!這是仨丫頭的身契,拿好咯!”

  陳溪禾與七月道別了,那丫頭哭得眼圈紅紅的,說不想姐姐走。可是無論如何接下來的路,她們都得自己走。此時一別,就不知日后能否相見了!

  在王管事的安排下陳溪禾三人來到了她們接下的主家。

  陳溪禾悄悄望了望,牌匾上寫的是孫宅。在腦中想了一遍萬歷年間姓孫的官員,始終記不住都有誰。都怪自己沒好好學(xué)歷史!

  跟著王管事走進孫宅,入眼的是金陵傳統(tǒng)的青磚瓦,路面是磚石混砌庭前種著些白皮松樹。這座宅院比陳家的宅子要大上許多,且建造的精細,磚石塊塊扁砌,且對縫細如絲,清水一色,顯得素雅。陳溪禾一行人穿過一個深長的穿堂天井,就看見了正房。

  只見那微翹的屋檐下整齊的站著一排人,桌上是還冒著熱氣的茶。陳溪禾三人被安排在下首站著,在一片安靜中,陳溪禾只能低著頭,心里則不斷地忐忑。

  “大人回來了!”一派小廝整整齊齊的,恭敬的喊道。

  院中走進來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走到近前,王管事就叫陳溪禾三人跪下磕頭。

  “免啦!”這聲音極其暗啞,仔細聽卻仍能聽出不同來,仿佛有點細?!斑@寒冬臘月的,地上涼,女娃子經(jīng)不起折騰!”

  陳溪禾聽著幾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咳嗽,用余光掃了掃前方的腳,心里揣測著老人的身份。

  堂上是個面白無須的官員,頭戴纻縐紗煙墩帽①,身著陽生補子,外罩一件狐毛氅衣,手里拿著一個掐絲暖瓶暖手。王管事上前對著老人交代了一番就退了下來。

  “你!抬起頭來!”老者憑空一聲出來,陳溪禾三人都抬起了頭。只見老人伸出一只褐點斑斑的手,指節(jié)粗,手掌卻算不得大,那方向分明指向自己。陳溪禾嚇了一跳,只能硬著頭皮與老人視線相撞。

  “你這眼睛生的好看!”話雖是夸的,但是不知為何陳溪禾卻嚇出了一身冷汗更加不敢動了,只好繼續(xù)僵著。

  “聽說是個通文墨的,以后就在書房里頭候著吧!”說完正要邁步,忽然停了下來,眨了?;杌ǖ难?,“那個,就房里頭吧!”

  順著他的視線,陳溪禾看見了巧燕,此時的她慘白著一張臉。

  老人轉(zhuǎn)身向屋里走去,旁邊的仆人也都進去伺候,剩下陳溪禾三人和王管事??粗砼試樀貌惠p的巧燕,陳溪禾感到茫然的同時更多的是對自己命運無從掌握的無力和恐懼。在這個王朝,身不由己是她目前最大的體會。

  跟著王管事一行人到了下房分好了住處,一路上陳溪禾大概知道了主家的情況。那老人單名一個奎字,曾在裕王府侍奉過當今圣上,極為受寵,曾任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兩度受命提督蘇杭織造,現(xiàn)任蘇、松、長、鎮(zhèn)四府稅監(jiān)是個名副其實的大珰。

  面對這樣一個權(quán)宦,陳溪禾只覺得冷汗要下來了!接下來的每一步可能都要小心了。

  想起接下來的奴仆生涯,陳溪禾只好給自己打氣,這年頭,活下去才是硬道理!只有活著才能為父親洗清冤屈。

  摸著胸口宋氏給自己求的平安符,陳溪禾懷著忐忑睡去……

雀頭香

①煙墩帽:宦官冬天常帶的一種禮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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