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嵐瞪大眼睛專注地看著臺下少女跳舞。
大齊盛行軟舞,軟舞中廣為人知的有《六幺》,《樂世》等,其中六幺流傳最廣。
六幺又作綠腰,為個人獨舞,節(jié)奏由慢到快,舞姿輕盈柔美,舞者著重舞腰舞袖,舞姿娟秀典雅。
前朝時盛況空前,無論老少極愛歌舞曲藝,而貴妃王山山曾一舞六幺名動全國,與蘭妃所作驚鴻舞分庭抗禮不相上下。
為此,文壇大家李群玉曾著詩贊嘆,稱王山山之綠腰舞有翩如蘭苕婉如游龍,低回如蓮破浪,凌亂似雪縈風(fēng)之姿,評價甚高。
是詩是舞,堪稱雙璧。
而今日這臨霧小翁主所跳之舞,便是綠腰。
可這綠腰非彼綠腰,實在經(jīng)不得細看,沒一個鼓點在足下便罷了,舞腰舞袖也無一能入眼,說句慘不忍睹也沒什么區(qū)別。
不過也不能苛求,小翁主這舞蹈雖手忙腳亂了些,但也能看出確實是用心學(xué)過了的,只不過估計是時間倉促,只學(xué)了半吊子。
“小翁主學(xué)的是哪支舞,舞雩還是九歌?”
清嵐循聲看去,說話的是博陵郡王,他此時坐也沒個坐相,整個人正五仰八叉,滿臉嫌棄地看著中央的小翁主。
他口中所說舞雩以及九歌,皆是巫舞,在場齊人皆知其所言之意,不由低頭竊笑。
而那小翁主聽見博陵郡王發(fā)問,舞也被打斷停下,她也是個直的,只當他真不知道,還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道。
“回郡王,我跳的是六幺?!?p> 一雙圓溜溜的湛藍貓眼望著博陵郡王,里頭滿是純潔與真摯,一時間倒顯得出聲嘲諷之人居心不良了。
博陵郡王裴乾喉間一癢清咳出聲,又偏過頭去掩飾尷尬。
舞既然斷了就不好再跳,小翁主站在原地茫然無措,四下里也沉默不語。
裴俟預(yù)擱下酒杯,站起身來。
臺下眾人一見不好再坐著,也一一站了起來。
“朕乏了,先行離去,”裴俟預(yù)開口道,“一生殿夜景很是不錯,眾卿不必拘謹。”
聽見皇帝要離開,臨霧使者急了,他要做的事還未說出來,要獻上和親的翁主也在中間晾著,若就此走了,那該如何是好。
裴俟預(yù)瞥見臨霧使者試圖開口阻攔,他也心知肚明其目的,便又道:“臨霧國誠意朕已知曉,今夜美酒佳肴皆是大齊特有,請使者多加享用?!?p> 說罷,也不管那使者是何表情,便提步離開。
…
御輦就停在一生殿外邊,誰知昭仁帝卻視而不見,繞過御輦徑直離開,清嵐也猜不到他要做什么,回頭卻發(fā)現(xiàn)崇安與臨波竟都不在,她只得跟上裴俟預(yù)的腳步。
不會是要走回去吧,清嵐這般想著。
“陛下是要去何處?不回長寧殿歇息嗎?”她詢問出聲。
裴俟預(yù)腳步頓了頓卻未停下,宴中多喝了幾杯酒,想走一走,若說要去何處,一時間也未曾想到。
他一步步繼續(xù)向前走著,腦中也在著此時能去何處走走轉(zhuǎn)轉(zhuǎn)。
沒聽見回應(yīng),清嵐也不再問了,只默默跟著。
宮中長道橫平豎直,縱橫交錯,處處都是紅墻琉璃瓦,無有不同,裴俟預(yù)只跟隨著自己心意,或走或停,不知歸處。
待到覺得累了停下,卻正好到了一處宮殿,抬頭一看匾額,天水閣三字清晰鮮明。
清嵐低著頭跟在裴俟預(yù)身后,也懶得去注意走到了哪里,哪怕他走得并不快,但一路過來還是會腳酸腿軟,見人終于停下,心下也松了口氣。
跟著跨過門檻時,清嵐卻是一愣,門檻上一道裂痕竟是如此眼熟,裂痕一旁的指甲大小的圓坑也是分外熟悉。
畢竟她曾看著這道縫隙由細變寬,她曾用手指一遍遍地描摹那處圓坑,那是曾經(jīng)七年的時光。
她抬起頭向前方看去,是裴俟預(yù)寬闊的背影,而他的前方,那座熟悉的殿閣漸漸顯露在她眼中,與回憶中的模樣逐步重合。
淚意在她眼中泛起。
才離開不足四月,怎么就覺著已經(jīng)許久了。
清嵐抽了抽鼻子,壓下心中酸意,匆匆跟上裴俟預(yù)。
跟著他下了臺階,繞過花壇,走進正殿。
迎上來的天水閣宮人也十分熟悉,正是雪年。
雪年膽子小,瞧見玄色龍袍便心驚膽顫,只顧著雙膝跪地恭迎圣駕,是半點不敢抬頭,又哪里能發(fā)現(xiàn)跟在皇帝后頭的,是清嵐呢。
昭仁帝也不搭理,信步往樓梯方向去了,顯然,是要往二樓去。
清嵐路過雪年時一聲輕咳,雪年下意識抬頭,卻見一張熟悉的面孔,正溫柔帶笑地看著自己,半晌都沒反應(yīng)過來。
等不及雪年回應(yīng),清嵐又急急抬腳跟上裴俟預(yù),還邊從腰間荷包中掏出顆嬰兒拳頭大小的明珠,充作照明之用。
見著自己這反應(yīng),清嵐也忍不住笑自己,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這還沒三十年呢,自己掏珠子竟都掏得這般順手了。
二樓書閣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多大變化,還是她走之前的樣子。
思及此,清嵐又忍不住自嘲,七年都是這個樣子,短短四個月又能變化到哪兒去。
還是有變化的,二樓墻上竟掛上了琉璃燈盞,看著明亮多了,手中的明珠似乎也沒了多大用處。
裴俟預(yù)看著書架邊上的提示牌子,隨意尋了本書,翻了幾頁發(fā)現(xiàn)竟是本前朝野史,他眉頭一挑,饒有興致地讀了起來。
“掌燈?!?p> 琉璃燈還是有些昏暗,并不適用于讀書。
清嵐捧著明珠,湊到裴俟預(yù)身旁,充作臨時燈柱,見他讀得正入神,時間也要用上許久,索性將自己心神皆放空了,當個稱職的燈柱。
時光似乎變得漫長,裴俟預(yù)手中的野史并不如何長,說是野史,更類似于畫本雜談,并不可考,但里頭卻對當時的一件怪事作出了有理有據(jù)的解釋。
將書冊翻到那一頁,他再次細細讀了,竟覺得歷史確實如書中所說,若真是如此便十分匪夷所思,不如將正史拿來一并對一對。
他轉(zhuǎn)過身,試圖尋一尋正史。
卻沒意識到清嵐就在他身側(cè)。
而清嵐適時也是完全走了神,沒有發(fā)現(xiàn)裴俟預(yù)的突然轉(zhuǎn)身。
兩人正正好好撞上了。
清嵐手中的明珠也脫手而出,掉落在木質(zhì)地板上發(fā)出輕微的砰響,她整個人也一下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裴俟預(yù)反應(yīng)極快,上前一步將人攔腰抱住。
可誰知就是這般巧合,他落下的腳正好是踩在明珠之上。
明珠承受不住這一連串的傷痛,發(fā)出細微的碎裂聲。
而其上的裴俟預(yù)也是沒有預(yù)料到會發(fā)生這樣的意外,眼看就要跟著清嵐一同倒下去。
電光火石間,裴俟預(yù)空閑著的手臂一把拉住了身旁的書架,抱著清嵐腰間的手臂也沒有放開。
無論西東
論明珠和女主,誰更慘… 小翁主不是壞人,也不是惡毒女配,她有自己的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