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一直以為,您和方家、孫家一樣,都是看重了我身上的價值,利用我,所以才肯助我,所以我努力著證明著價值??墒墙褚刮也虐l(fā)現(xiàn),我錯了。您和他們不一樣,您是……吾師。”
寧忌仰望著屋頂晃動的高大身影,眼眶微紅,喃喃說道。
此時,屋子里非常安靜,洛長天背對著寧忌站在窗戶前,他嘆了一口氣:“想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我父親?”
寧忌猜測道,他隱隱覺得。
“不錯,因為你的父親。寧子期,你知道嗎,你很像你的父親,做事從不計后果,只要認定的事,哪怕九死一生,也會一意孤行。坦白說,我很欣賞你們父子的性格?!?p> “但是……也很討厭是嗎?”
“老夫不得不承認你們父子的性格很好,很具有殺傷力,但是這種偏執(zhí)的性格也會傷了自己人,包括自己。”
“所以寧子期,你要克制。金奴人是殺不完的,只有保證自身安全,才有機會完成那個目標(biāo)。哪怕忍一時之痛……”
“關(guān)沂谷一戰(zhàn),你做得很好。射殺了七十七名金奴人,老夫為你驕傲。等你傷好了,老夫會向朝廷為你討賞,你之前犯的所有的罪都會一筆勾銷?!?p> “到時候,你將重新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可以選擇離開這里,回到祁連村,也可以做其它什么事情,但老夫希望……你能夠留下來?!?p> 寧忌嘴角微動,未等他開口,洛老沙啞道:“你有能力,多為武朝做些什么吧?!?p> 此時洛老轉(zhuǎn)過身來:“怎么……你不愿意?”
“我……”寧忌猶豫:“可是……就算我愿意,又能做些什么呢?”
“家、國、天下?!?p> “依據(jù)目前形勢,老夫判斷不出三年,金奴人便會對武朝,發(fā)動第二次南侵。屆時天下生靈涂炭,天平府也將會重演十年前的悲劇……”
“如果那一天到來,寧子期,我希望你站出來!像你父親那樣!青出于藍,甚至更強!鴻都學(xué)府是一方不可忽視的力量,你若能整合其中力量,將來足以助我一臂之力?!?p> 說到這,洛長天激動了起來。
寧忌閉上眼睛:“若如洛師所言,還能作何選擇,我會答應(yīng)的?!?p> “金奴人今日能夠悄無聲息滲透進武朝,來日大規(guī)模南侵也嘗不可能發(fā)生。倘若有一日,這個天下不是武朝人的天下,我和香凝、稚雅又能逃到哪里去呢?!?p> ……
第二日,寧忌醒來已經(jīng)是晌午,他艱難地從床上爬起,推開門,午日陽光從外面撒進來,寧靜的小院里,枯黃的葉子堆積在一起,微風(fēng)出來,掉落在地上的、半空中的、樹上的都卷在了一起。
寧忌坐在林院的石凳上,聽著風(fēng)聲、落葉聲、鳥鳴聲……心情寧靜。
身處亂世,不久前經(jīng)歷一場戰(zhàn)爭,他深知這份安逸難能可貴……和死在瀾庭谷的武生相比,過往的恩怨和疾苦,又顯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而他的那份豁達,是喊出“世無必死之人、人有赴死之志”鴻都學(xué)府的武生給的。
寧忌長呼一口濁氣,今日他或得重生。
這條幽靜的小道,蜿蜿蜒蜒通向峰回路轉(zhuǎn)的遠方,此時看不見一人,寧忌坐了一會,腦海浮現(xiàn)那日與金奴人纏斗的場景。
那日果真驚險,遠處射殺是寧忌的優(yōu)勢,但到得金奴人從山底撲上來的時候,寧忌便陷入了絕對劣勢,由于搏殺能力不足,被圍時猶如羊入虎口,莫不是霍將軍救援及時,恐怕他會死在那個地方。
想起霍將軍,寧忌頗為感激。這救命之恩,將來是要報的。
“等傷養(yǎng)好了,需要加強訓(xùn)練這搏殺術(shù)。洛師說得沒錯,我的箭術(shù)已經(jīng)達到了武侯級別,但是其它方面遠遠不足,需要在學(xué)府潛心修武?!?p> 除此之外,寧忌認為,還需要請人幫忙量身打造一件防具,那日甲胄雖被被打爛了,但硬是扛過了十幾個金奴人圍攻。嘗到這種甜頭之后,寧忌想到了一個人,樵夫。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應(yīng)該答應(yīng)過我。射殺十個金奴狗,為我打造一套武朝最精良的護具。等傷養(yǎng)好了,問問他能不能兌現(xiàn),就怕那糟老頭有沒有那個能力……”
“慕容院長好像也答應(yīng)過我,要為我引薦鍛造院的師傅。晚上慕容院長過來,定要問問這事?!?p> 但是一連幾日過去,除了一個送飯、換藥的仆從來過林院,寧忌沒有見到其它人。
“出什么事了?”
寧忌百思不得其解。問換藥的仆從,他也搖搖頭,說不知道。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xù),直至半月后,寧忌痊愈,慕容術(shù)副院長來到林院,寧忌才明白,原來是院長秦風(fēng)出事了,他擅自調(diào)動西南軍隊,受到了朝堂問責(zé)。
“難怪,整個學(xué)院的人都去為秦院長喊冤去了……”
“少勛,秦院長的事,你不必擔(dān)憂,朝堂內(nèi)外很多人在為此事斡旋,戰(zhàn)爭畢竟打贏了,他們奈何不了院長。對了,你的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p> “嗯?;謴?fù)的不錯,結(jié)實?!?p> 慕容術(shù)用拳頭在寧忌的胸膛敲了幾拳,笑著說道。
“此次對金奴作戰(zhàn),你可立了大功,等著吧,待朝堂處理好秦院長的事,必然會論功行賞。秦院長也要感謝你啊,此次多虧了你在山頭苦戰(zhàn),拖到了霍將軍出現(xiàn),否則金奴人真有可能逃走。金奴人逃了,那秦院長麻煩就大了,弄不好要掉腦袋!”
“是嗎。秦院長沒事就好。”
“慕容院長,那日你說的,要領(lǐng)我去鴻都鍛造院,還算數(shù)嗎?”
“算數(shù)。當(dāng)然算數(shù)……穆少勛,我與你說,在西南,乃至整個武朝,我們學(xué)府鍛造水平若說第二,沒有人敢說第一,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便領(lǐng)你見識一番。”
“好啊。慕容院長,咱們鍛造院中哪位大師鍛造技藝高超?您看……能否請他幫我量身打造一副?”
“打造甲胄……若論此技的話,那當(dāng)屬樵夫,他打造的甲胄,是天下最精良的,刀刺不穿,火融不斷,武朝所有武侯的甲胄都是他量身打造的?!?p> “樵夫?不會是水澗軍營里的那個醉漢吧?”
“你們認識?”
寧忌搖了搖頭。
“少勛我與你說,樵夫的脾氣怪了一點,待會見到他,恭敬些。他們都是學(xué)院供著的活菩薩,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人啊……”
慕容術(shù)認真說道。
“待會我們?nèi)羰沁\氣好,樵夫答應(yīng)了幫你了,少勛,你得多付一些報酬,這事保準(zhǔn)能成。”
“還要付銀子?”
“當(dāng)然?!?p> “也不多。”
“多少?”
“一千兩?!?p> “一千兩!”
“你怎么了?很多嗎?”
“不多嗎?”
“一千兩真不多,朝堂很多人愿意花一萬兩請樵夫,都不一定能請到呢?!?p> 寧忌和慕容術(shù)走至中途,陡然停了下來。
寧忌弱弱說道:“我看這事,還是算了吧。我沒錢……”
“一千兩你拿不出?”
慕容術(shù)詫異看了一眼寧忌。
“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