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對哪個地方的公安局而言,抓獲一個殺人犯都是大事。刑警大隊長黃驍剛火急火燎趕到單位,局長張文遠就到了。
“報告張區(qū)長,張宇航剛給我打過電話,他們在抓捕王寶城時,發(fā)現(xiàn)歐珊木業(yè)項目工地的幾個負責人在聚賭,光現(xiàn)金賭資就多達四萬六千七百元,他們就把那幾個涉賭的一起帶回來了?!?p> “摟草打兔子!”
“嗯。”
“他們現(xiàn)在到哪兒了?”
“應該快到了,差點忘了匯報,他們打算把王寶城直接押往辦案中心,把那幾個涉賭的帶到大隊。”
“是應該直接押往辦案中心,走,一起去看看?!?p> “是!”
成功抓獲的可不是一般的殺人犯,而是畏罪潛逃了十八年的殺人犯,分局這次露了大臉,張文遠很高興。
他和黃驍剛走到辦案中心門口,刑偵副局長諶文軍也到了。
三人還沒來得及說話,押解殺人犯的車打著轉向燈開了過來。
張宇航和范子瑜把王寶城押下了車,張文遠問了幾句,確認王寶城對故意殺人和冒用他人身份的違法犯罪行為供認不諱,示意緊隨而至的游耀星等刑警,把王寶城帶進辦案中心,立即組織審訊。
緊接著,情報中隊的兩個民警,把王寶城的老婆押下車,直接帶進了辦案中心。
劉海鵬和韓昕的工作最輕松,是帶著現(xiàn)場繳獲的賭資、查扣的手機,開著涉賭人員的車回來的。
至于那五個聚賭的哥們兒,是開著他們的另外四輛車來的,一路打著雙閃,很配合很老實地跟在押解車隊后面。
韓昕見他們居然跟進了辦案中心大院,連忙跑到前面帶路,讓他們自個兒把車開進刑警大隊。
命案是人家的,只要審一下王寶城,確認他在陵海沒有違法犯罪行為,就直接送看守所,等公子嶺市公安局派人來押解。
賭案是自己的,隨著黃大一聲令下,包括內勤在內的大隊民警全忙碌起來。
韓昕既沒警察證,也不會辦理治安案件,跟藍豆豆一樣成了大隊最閑的人。
別人全在忙,你就這么走不合適,而且兩位局領導已經從辦案中心過來了。
他正準備上樓躲躲清閑,藍豆豆舉著手機道:“小韓,找你的?!?p> “誰???”
“治安大隊的方大。”
“我不認識方大,方大找我做什么?”
“你接一下就知道了?!?p> “哦?!?p> 韓昕剛接過手機走到一邊,正和黃大一起陪兩位局領導說話的張宇航回頭問:“豆豆,老方找小韓做什么?”
“他中午發(fā)現(xiàn)了一條賭案線索,就讓我把線索給了治安大隊。治安大隊安排人去盯了一下午,發(fā)現(xiàn)確實是聚賭,抓了五個涉賭人員,方大應該是打電話來表示感謝的?!?p> 藍豆豆話音剛落,黃大就緊盯著她問:“線索是小韓發(fā)現(xiàn)的?”
“是啊,黃大,怎么了。”
“沒什么,你……你們先去忙吧?!?p> 黃大的臉色怎么有些不對勁,抓獲一個殺人犯不是應該很高興嗎……
藍豆豆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想了,走過去拉拉韓昕胳膊,二人一起上樓。局領導不走誰也不能回家,就算沒工作也要裝作有工作的樣子。
她和韓昕前腳剛走,剛才聽得清清楚楚的張區(qū)長和諶局就笑了。
黃大別提有多尷尬,苦笑道:“張區(qū)長、諶局,藍豆豆沒怎么辦過案,韓昕是剛來的,有些事他們不懂……”
張宇航更尷尬,撓著脖子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張文遠從來沒遇到過如此搞笑的事,拍拍黃大的胳膊:“沒什么,治安案件的線索移交給治安大隊,挺好?!?p> “張區(qū)長,其實他們工作很努力,都很出色。”
“別解釋了,這些我知道?!?p> 有線索居然移交給治安大隊,就算做好人好事也不能這么做,諶文軍實在不知道該說黃驍和張宇航什么好,干脆轉身問:
“張區(qū)長,我們在這兒同志們都沒法兒安心辦案,要不我們先回去?”
“行,回去吧?!?p> 張文遠走到車邊,想想又回頭笑道:“黃驍,年輕的同志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說,也可以批評,但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打擊他們的積極性。”
“張區(qū)長放心,是我的工作沒做到位,要檢討的是我,我不會批評他們的。”
“其實他們也沒做錯什么,好了,就這樣了?!?p> 好不容易露了一次大臉,結果讓局領導看了笑話,黃驍別提有多郁悶。
兩個“吃里扒外”的家伙全是自己的親信,張宇航不但很郁悶而且很尷尬,不等黃驍開口就苦笑道:“黃大,我上去問問他們到底怎么回事?!?p> “張區(qū)長剛才說的很清楚,注意方式方法。”
“明白?!?p> 如果不出意外,這事明天全分局都會知道。
想到很快就會像黎杜旺一樣被人家看笑話,黃驍還是沒忍?。骸翱永瓒磐趺纯佣夹?,哪能連自己單位都坑,好好跟他們說說!”
“好的,我這就上去說?!?p> ……
張宇航一口氣爬上三樓,走進指導員辦公室,見藍豆豆和韓昕像沒事人似的正在吃零食,趕緊反帶上門。
“張大,局領導走了?”
“張大,你肚子餓不餓,我這兒有餅干?!?p> “還餓不餓,我都快被你們氣飽了!”
“張大,我們什么時候氣你了?”
藍豆豆一臉茫然。
韓昕也是一頭霧水。
張宇航拉開門,探頭看看外面,確認走廊里沒人,再次把門關上。
“豆豆,小韓剛來不懂,你是老同志,你應該知道我們大隊不只是辦刑事案件,如果有線索治安案件一樣要辦。”
藍豆豆下意識問:“是嗎?”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
“張大,我平時忙得焦頭爛額,連隔壁情報中隊都不怎么去,頂多去技術中隊串個門,我哪兒知道這些……不過你說得也對,去年開會時黃大好像說查處過幾百起治安案件?!?p> “這就是了,明明有線索,你不但不提醒小韓,反而把線索給了治安大隊,你們這是學雷鋒做好事?”
藍豆豆噗嗤笑道:“張大,原來你是因為這個不高興?!?p> 韓昕同樣不認為這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忍不住笑了。
遇到這兩個活寶,張宇航徹底無語了,盯著他們看了好一會兒,才無奈地說:
“這也不能怪你們,歸根結底只能怪我這個前任中隊長。以前只知道忙禁毒這一攤事,不但跟兄弟中隊老死不相往來,甚至都不怎么關心大隊的事。當然,以前我們也沒什么線索,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p> 藍豆豆吃著餅干問:“張大,你到底想說什么。”
“剛才不是說的很清楚嗎,我們不但要偵辦刑事案件,治安案件只要有線索一樣要查處!”
“你是說我們把線索給了治安大隊,黃大不高興了?”
“不但黃大不高興,我一樣不高興!”
局領導說了,要注意方式方法。
張宇航深吸口氣,連忙道:“我不是因為做上了這個副大隊長,就屁股決定腦袋,就……就跟你們說這些的。而是因為我們都是刑警大隊的人,我們要有集體榮譽感?!?p> 藍豆豆嘀咕道:“不就是一條聚賭的線索嗎,跟集體榮譽又有什么關系?再說晚上抓殺人犯,不是剛抓了幾個賭博的嗎,現(xiàn)場繳獲的賭資只會比治安大隊的那起多,不可能比治安大隊抓的那起少?!?p> “這不是繳獲多少賭資的問題,而是這線索能不能移交給治安大隊的問題!”
“不能?”
“我們是一個集體,明明有線索卻白送給治安大隊,人家會怎么想,會不會認為我們離心離德、一盤散沙,會不會認為我們大隊沒有凝聚力?”
看著藍豆豆似懂非懂的樣子,張宇航拍拍大腿:“這事還是怪我,明明是個中隊,被我?guī)С闪藴蚀箨?,對大隊沒有一點歸屬感,遇到禁毒之外的事沒有主人翁意識。”
韓昕終于明白了,不禁笑道:“張隊,我懂了,這事是我做的不對,我檢討。你就不要怪藍指了,也不要再自我批評?!?p> “真懂了?”
“真懂了,要有集體榮譽感,我們中隊用不上的線索,要移交給兄弟中隊,不能再移交給治安大隊,一樣不能移交給派出所?!?p> 藍豆豆掩嘴笑道:“我也懂了,原來查處治安案件也是成績?!?p> 他們嬉皮笑臉,嘴上說懂,但心里肯定沒當回事。
可四中隊變成“獨立王國”,對刑警大隊沒什么歸屬感已經好多年了,并且這一切全是自己造成的,張宇航不想再說他們,起身道:“懂了就好,以后注意點,可不能再讓人家看笑話了?!?p> 韓昕意識到他肯定被黃大說了,連忙道:“張大,我還有一條線索,我想將功贖罪?!?p> “什么線索?”
“中午在新寧社區(qū),我還發(fā)現(xiàn)一個女的看著有點像吸毒人員,只是有一點點像,如果有把握我早匯報了。正是因為沒把握,就把那個女的照片和住址發(fā)給了城東派出所的聶隊,請他安排人去摸摸那個女的底?!?p> 想到黃大那邊必須有個交代,張宇航急切地問:“城東派出所有反饋嗎?”
“沒有,聶隊沒給我打電話,可能是我看走了眼,他們已經摸過底了,發(fā)現(xiàn)那個女的沒問題?!?p> “死馬當活馬醫(yī),既然有地址,一起去看看?!?p>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