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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浪時代

第64章 不跟你嚼蛆了

追浪時代 湛湛長江去 2130 2021-04-01 11:40:55

  生怕遇到熟人。

  秦晴低頭小跑著,走在區(qū)公所門前的小河邊,走過一道長長的窄窄的堤埂,嚴(yán)冬的殘雪覆蓋在兩邊的土坡上,斑斑駁駁。密密匝匝的枯樹中間點綴著一兩叢冬青。眼前的一切都是這么荒寒,這么蕭瑟,這么凄涼。她的心頭空落落、灰蒙蒙、冷冰冰。

  冷風(fēng)抽打秦晴的臉。她的腳步漸漸放慢,心緒漸漸平靜。這是一個巨大的恥辱!她打算隱瞞穆廣。

  隱瞞穆廣,與其說是高考落第這個結(jié)果,倒不如說是她參加高考的原因。秦晴立志高考,只是一時沖動。這個沖動來自對易洲的思念。

  在江心洲小學(xué)教師宿舍,易洲住過的房間里,秦晴睹物思人,時常拿起易洲高考用過的輔導(dǎo)材料,一頁頁地翻閱,看進去了,好像有靈感閃爍。于是乎,她頭腦一熱,下了個決定,就用自己心愛的人遺留下來的書籍為撐桿,借助愛的啟示和力量,拼搏一回,考它一場。如果上天念在我一片癡情的份上,萬一讓我考上大學(xué),這不就是愛的回報嗎?

  當(dāng)她進入書本之后,對易洲的思念,又成了她的干擾因素。跳到字里行間干擾她靜心學(xué)習(xí)的另一混蛋就是穆廣。易洲已經(jīng)永別,穆廣還能再丟嗎?

  “滾滾滾!都給你我滾。煩死了!煩死了!”這就是秦晴復(fù)習(xí)迎考時的精神狀態(tài)……

  經(jīng)過供銷社門市部門前,都已經(jīng)過了,后面有人叫:“秦晴?!?p>  聽?wèi)T了人叫她“秦校長”“秦老師”,偶爾聽到直呼其名,秦晴有點不悅。勉強停下來,艾娣從門市部追出來。秦晴去縣城高考的時候,碰到過艾娣,艾娣也參加了高考。

  兩個女人隔著五六尺遠,對面站著。

  艾娣:“考得怎么樣?”

  秦晴不自然地一笑:“你呢?”

  艾娣也不自然一笑,把頭一甩:“不知道。無所謂。”

  兩人彼此彼此,心照不宣。一時間沒有話說。

  艾娣:“這衣服好漂亮?。∧膬嘿I的?泥汊跟荻港都沒有這個款式啊。”

  “有人從上海帶的?!鼻厍绲卣f,她故意把無錫說成上海。

  “肯定是穆廣給你買的?穆廣回來啦?”

  “是??!這么吃驚,他沒到你這里來報個到?”

  “你這是什么話呀?不過秦晴,我得跟你申請一下,我還真有要緊的話要跟穆廣說呢?!?p>  “我當(dāng)然知道你肯定有話跟他說,而且,你們的話當(dāng)然句句都是要緊的話了。那你還不找他,他這會兒就在江心洲。不過你得快一點,找他有要緊事的女孩子可多啦?!鼻厍缬猛诳嗟恼Z氣,聲調(diào)不高不低地說。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p>  “那個意思是什么意思???”秦晴說,“再說,我也沒說你是什么意思啊,何必想那么多呢?!?p>  “哎喲你這人真沒意思!”艾娣一甩手,“實話跟他說吧,我爸打算給你們村戴帽子追加兩噸柴油。他編排的理由是,江心洲破圩了,那里又不通電,排出圩里的水,柴油消耗量大。”

  “那我代穆廣謝謝你?。 鼻厍缑济惶?,“不過這樣的公事,犯不著采取私密的渠道吧?再說了,我爸才是江心洲第一書記呢。穆廣只是普通村民?!?p>  “我主要的意思是,跟穆廣提個醒,這批柴油名義是排澇,千萬不能用在別的地方?!?p>  這時,有兩三個小混混,醺醺然從秦晴身邊走過,肆無忌憚的目光邪乎乎地瞅著她。有一個貼近她身后,拿鼻子嗅了一下。

  秦晴本能地向艾娣靠近一步,說:“那還能把柴油當(dāng)酒喝了?”

  “不是,有人講你們江心洲辦了電熱器廠,千萬不能用這個柴油喂廠子。那樣的話,我爸就為難了?!?p>  “喲嗬,那這事可是大事。江心洲還有黨支部,還有村委會呢。你跟穆廣,你們倆,就這么私下里嘀咕,恐怕搞不定吧!”

  “說白了吧,我爸是看在穆廣的面子才特批的?!?p>  “那你跟穆廣老同學(xué)那么多年,個人關(guān)系又那么鐵,你還信不過他?”

  “穆廣人是個正派人,可是腦子太活了。就跟上次那樣……”艾娣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止住。

  秦晴急忙追問:“上次什么樣?”

  “算了!你知道的?!卑吠翱缌艘徊?,指尖捏著秦晴的衣服,捻了捻,“面料是呢子的吧?”

  “是吧,我也不認(rèn)得,我還以為是麻袋片呢?!鼻厍缱穯?,“你說上次,是不是指破圩前的那一次買柴油的事?”

  “沒有哇?!卑冯p手一攤,“我說什么了?”

  “狐貍!”

  “你才狐貍精呢!”

  “我說你狐貍精了嗎?”秦晴湊近她,秦晴個子比艾娣高半個頭,就這三寸的距離造成了一種氣勢,“狐貍是說你狡猾,狐貍精講的是不正經(jīng),懂嗎?我們倆,也就是半斤對八兩?!?p>  “誰是半斤,誰是八兩?”

  “一回事?!?p>  “怎么是一回事呢?哦,人家到我門市部來買東西,買半斤白糖,我給人家八兩,那我們主任不要開除我呀?!?p>  “不跟你嚼蛆了。”秦晴一甩頭,走了?;仡^丟下一句話:“精力過剩,找杜江發(fā)泄去,少打我們穆廣主意!”

  艾娣也不示弱:“呸!就你那高考成績,仔細穆廣休了你!”

  秦晴忽然笑了,把自己笑成一朵臘梅:“姐本來可以考高分,可是我們家穆廣拼命拖我后腿,不讓我遠走高飛,姐有什么辦法呢?”

  “美了吧你?!?p>  回到江心洲,秦晴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學(xué)校,回到自己的房間,蒙頭哭了起來。但見枕上淚痕濕,不知心中怨恨誰。但是,沒有指向的怨恨,純粹是自我折磨。女人的能耐在于,總是能把怨氣撒到一個確定的對象身上。這個人往往就是跟她最親近的人。

  她再一次把那個信封拿出來,但她沒有勇氣再看一眼。做出個撕毀的動作,信封上都裂開一個小口子了,但她忍住了,“留下它,讓它激勵自己奮發(fā)!”

  她把信封壓在枕頭底下。頭枕在上面,感覺像是摟頭澆下一瓢冷水,三九寒天的涼水,點點滴滴都是刺骨的,把一貫高傲的秦晴刺疼了,澆醒了——易洲不在了,他不能不回頭抓住穆廣;高考落第了,她不能不回頭珍惜這份工作。

  此時,穆廣正悠然坐在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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