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保加利亞牧首

　　羅杰在營地門口看到一個面容消瘦、花白胡須的男子。

　　那人身披白色滿是刺繡的祭袍，脖子上掛著一個碩大的，鑲滿珠寶的純金十字架。

　　羅杰腦子里蹦出一個念頭，朋友，你頸椎疼嗎？

　　他當(dāng)然不會真的這么問，他說：

　　“這里是加泰羅尼亞傭兵團，我是團長羅杰?！?p>　　羅杰熱情地邀請牧首和修士們進(jìn)營地。

　　牧首很禮貌地表達(dá)感謝，然后說：

　　“尊敬的加泰羅尼亞傭兵團長羅杰閣下，我是上帝的仆人，來自保加利亞的科斯馬。我為了異端而來?！?p>　　羅杰心里一格愣，他想，我這里有異端？

　　他想，應(yīng)該不會是說我吧，難道是為了穆帖儀？

　　他想，那也不對，穆帖儀最多算是異教徒，算不上是異端。

　　羅杰心里想著，嘴上可沒停。

　　他吩咐衛(wèi)兵帶著修士們?nèi)コ酝聿?、休息?p>　　然后他邀請牧首參加晚宴。

　　在走去餐桌的路上，羅杰靈敏的耳朵聽到敏希豪生還在講他的親身經(jīng)歷。

　　敏希豪生已經(jīng)講到，他在月亮上和天狼星商人討價還價的“親身經(jīng)歷”了。

　　羅杰倒不覺得敏希豪生編的故事有多荒誕。

　　畢竟他前世，很小的時候，就聽大人講過，有古人在月亮上砍木頭的事情。

　　至于天空中除了日月之外最亮的天狼星，在東方的古老傳說里，也是被古人用箭射過的。

　　所以當(dāng)羅杰聽到敏希豪生說，那些長得像狼一樣的天狼星人，在月亮上和月亮人做生意。

　　羅杰覺得，這也不是很難理解的事。

　　但他想，那些信上帝的宗教人士，恐怕不會像他一樣認(rèn)可敏希豪生的“親眼目睹”吧。

　　他想，難道牧首是為了這家伙來的？

　　羅杰覺得，最好還是不要讓他們碰面比較好。

　　于是他拉了個衛(wèi)兵去通知眾人離開，自己找了個借口帶著牧首在營地里兜了個圈。

　　等羅杰到了餐桌，包括小博希蒙德在內(nèi)的眾人都已經(jīng)散去了。

　　仆人們也把桌上都整理干凈，重新上了酒菜。

　　羅杰坐上主位，邀請牧首在他對面的客座入座。

　　牧首又客氣地向羅杰行禮道謝。

　　羅杰看得出，這個東正教的牧首是真客氣，不像天主教的那些主教、神父，仗著自己后臺硬，從不把世俗領(lǐng)主放在眼里。

　　他想，天主教教皇可以讓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赤著腳認(rèn)罪，而東正教大牧首卻對東羅馬皇帝俯首稱臣。

　　這恐怕就是天主教和東正教最大的區(qū)別了吧。

　　羅杰陪著科斯馬又吃了一頓。

　　他邊吃邊試著套話，想從科斯馬口里套出點東西來。

　　羅杰很容易就獲得了成功，對方壓根就沒想藏著掖著。

　　科斯馬說：“巴伐利亞公爵韋爾夫及一名叫艾達(dá)的尊貴的伯爵夫人，自奧地利邊境，通過匈牙利王國，進(jìn)入了保加利亞人的土地。

　　“他率領(lǐng)一支由騎兵、步兵及女性組成的龐大軍隊，據(jù)稱超過16萬人，帶著大量的輜重、裝備和補給?！?p>　　羅杰一下子愣住了

　　多少？

　　16萬！

　　自己才5千多人，怎么對付16萬人？

　　他想，應(yīng)該是自己聽錯了。

　　可能是16千，或者16百。

　　他端起酒杯“噸噸噸”一氣喝完。

　　隨著酒液落肚，他的心也定了下來。

　　他覺得就算有16萬個對手也沒啥稀奇。

　　羅杰向牧首敬酒，對方欣然接受。

　　又一杯酒下肚后，羅杰想起來，諾曼人從來都是以少打多的。

　　他覺得5千打16萬也沒啥了不起。

　　他晃晃因為喝得急，有些暈的腦子。

　　他想，也就是一個人打4個，或者8個對手而已。

　　在腦中的這陣眩暈散去后，羅杰覺得，自己剛才的計算，似乎有那么一點點小小的誤差。

　　他想就人數(shù)問題，再多問點細(xì)節(jié)，他說：

　　“有很多女性嗎？難道不止一個伯爵夫人？”

　　話一出口，羅杰就覺得不對。

　　他想，自己明明想問，是不是真的有16萬人，怎么到了嘴里，就變成只關(guān)心有多少女性了呢？

　　他覺得，肯定是自己的舌頭太干澀，無法正確地表達(dá)自己的想法。

　　他想，或許再喝一杯酒會好一點。

　　于是羅杰和科斯馬牧首碰杯又干了一杯。

　　科斯馬和氣地接下羅杰的話頭說：

　　“伯爵夫人只有一位，但是有成千上萬的女性跟隨，有的是戰(zhàn)士的家屬，有的不是，亂，亂得很啊?！?p>　　羅杰“呵呵”笑著，把話題轉(zhuǎn)移到他感興趣的人數(shù)上。

　　他問：“這么多人他們怎么管理的？一路上吃喝恐怕都是個大問題吧?！?p>　　科斯馬說：“他們沿途買食物、補給，買不到或買不起，就搶?！?p>　　羅杰問：“搶你們保加利亞人？”

　　科斯馬說：“是的，所以我們的公爵，古熱閣下，因為太多的紛爭，屢次被冒犯，終于惱怒。

　　“公爵知道他們要通過阿德里安城堡，那是往東方去的必經(jīng)之路。

　　“于是公爵古熱就提前去那里，占領(lǐng)了橋，禁止朝圣者們通過。

　　“他用弓和箭嚴(yán)密地封鎖了那座橋?！?p>　　羅杰回頭吩咐：“衛(wèi)兵，把地圖給我拿來?！?p>　　他又問：“牧首大人，那里就一條路嗎？沒別的橋，或者淺灘什么的？”

　　科斯馬回答：“沒有。從保加利亞險峻的群山里流出來的登薩河，往南流到阿德里安城堡，與馬里查河交匯。

　　“而后馬里查河一直往南流進(jìn)愛琴海。

　　“這座靠近希臘與保加利亞的，被羅馬皇帝哈德良悉心建設(shè)的城堡，是君士坦丁堡西部的門戶。

　　“善于游泳的人或許可以游過河。

　　“但是想要讓帶著大隊車馬的部隊過河往東，那只有通過阿德里安城堡前面的橋。”

　　羅杰比對著地圖，他找到了阿德里安城堡的位置。

　　他看著簡略的地圖上，一條細(xì)一條粗，兩道黑線交匯在那里。

　　而在交匯點前面一些，有一長一短兩座橋的標(biāo)志，前后架在兩條代表河流的線條上。

　　羅杰覺得這地形有點眼熟。

　　他想起了他在伊比利亞戰(zhàn)斗過的，那座長石橋，和被洪水沖毀的短木橋，以及兩座橋之間的緩坡。

　　羅杰說：“這種地形對防御方很有利，想必保加利亞公爵古熱閣下獲勝了吧?！?p>　　牧首唏噓道：“那是一場殘酷的、慘烈的戰(zhàn)斗?！?p>　　羅杰來了興趣，他說：“給我講講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