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白天,風平浪靜的行進著。所有人都默默地干著自己的活,像一群無言的蟻群,嚴謹且高效。太陽似乎也跟著沉默了起來,連露面都不太情愿。到傍晚時分,一排排白色營帳出現(xiàn)了,一眼望去,不見盡頭,大概有上千座之多,它們整齊的排列著,一片一片像魚的鱗。趁著夕陽的余暉,營帳的白布被映的紅彤彤,整個白水頓時變成了一條紅色的鯉魚。
因為戴忍龍的“囑咐”,王奔沒有再為難千羽,這也讓千羽在勞役中的人氣漲了不少,大家對他更客氣了,更愿意幫忙搭把手,這一天千羽的活干得格外順利,早早地完成了。
再問過戴忍龍營帳的方位后,千羽便動身了。一路經(jīng)過大營,他想起了以前在王府,經(jīng)常到后花園賞花看魚的時光。一條條魚兒時而聚,時而散,一把魚食讓它們擠破頭,吃完后,又像誰也不認識誰,各自忙去了。它們在忙什么呢?可是真的在忙嗎?看著此時眼前整齊的營帳和忙碌的勞役,多像那些池子里的魚,不同的是,千羽此刻也成了當中的一條。
關于那一計“破敵良策”,其實千羽心里沒底,原本是打算糊弄糊弄王奔,避開體罰,才臨時想出來的。對付王奔這顆腦袋的容量是夠用了,但在戴忍龍那兒就未必經(jīng)得起推敲了。
依目前的狀況,王奔對自己還算客氣,是因為戴忍龍那兒還沒給一個明確的說法??梢坏┰诖鲗④娔莾悍舜?,那自己下場會變得不可想象。
戴忍龍是不好對付的,從短短的幾句話中,千羽強烈的感覺到戴忍龍身上有一種詭詐的霸道,在他面前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感,好像自己的一切偽裝,一切心思,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就像自己是一個赤身裸體的小丑一樣。那個男人從外表看上去還是彬彬有禮的,他喊自己去營帳,應該不至于直接“亮刀子“,但會不會聽完建議后,再卸磨殺驢,以儆效尤,千羽心里也犯嘀咕。
想著想著……一晃神兒,就到了戴將軍的帳前。
戴將軍的營帳除了比一般的大三倍以外,外觀上沒有別的特殊之處。一樣的造型,一樣的灰白色,一樣會被風沙勾起一道淡淡的邊。在營帳門口守著兩個身材高大,面如機械一樣的守衛(wèi),當千羽靠近時,突然用各自手里的兵器往前有力的一挺,擋在入口處。
千羽清了清嗓子對著里面說道:
“五營十三隊二十一什勞役千羽求見戴將軍?!?p> “讓他進來…”
一個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從營帳里傳出,像一句打開開關的咒語,侍衛(wèi)迅速收回兵戈。千羽走進了營帳,隨后他就被震住了……
迎面的壁上掛著一顆碩大的虎頭標本,雖是死物,但此虎怒目圓瞪,眼神帶著殺風,虎口完整的張開,露出上下兩排匕首一樣的鋒利牙齒。黑橙相間的花紋濃密又光亮,同時向前方扎起,就好像這些毛發(fā)也會攻擊。整個虎頭的肌肉骨骼輪廓棱角分明,十分硬朗,如果不是有血肉附在上面,簡直就像是用石塊做成的雕塑一樣。
不知道這只虎是在什么情形下被殺死的,死前它是怒是驚?但可以明顯的看到,這是一只正當壯年的猛虎,一般人就是看這虎頭一會兒就會不寒而栗,更別提與它對視了。
虎頭的下方有“一圖一畫”,圖是整個沙土的作戰(zhàn)地圖:高倉、龍巖、衛(wèi)涼、白水這幾個主要戰(zhàn)略點均赫然在列。畫是一個健碩的男人刺虎的畫面。畫上的猛虎騰空撲向男人,他一手按著一只虎爪,另一只手持匕首直刺老虎下巴,在那交接處,虎皮被刺穿,鮮血爆裂而出。男人的肩膀和側(cè)臉都濺上了虎血。他赤裸上身,背上紋著一條紫色長龍,那眉宇間霸氣的神態(tài)和矯健的身形都像在告訴觀看者,圖中的男人是戴忍龍無疑。
再往里看,是一塊用來陳列兵器的寬闊區(qū)域。一排排架子上插著槍、刀、矛、戟,背面墻上掛著劍、斧、鉤、叉,還有三把弓、兩條鞭、一副金環(huán),儼然是一個小型軍械庫。
這里每一把兵器都有使用過得痕跡,從磨損的程度就可以看出,它們誰陪著主人經(jīng)過了更多的訓練與廝殺。每一把兵器都又像是主人的心愛之物,雖然飽經(jīng)風霜,但一條條白刃都被擦得锃亮,沒有任何的塵泥或血污,光照上去會閃耀出四射的金線。還有纓子和尾穗,箭矢的羽,把手的皮,柄上的寶玉,都是經(jīng)過精心的整理和打磨,雖然它們沒有生命,但卻如一個個精神抖擻勇敢無懼的戰(zhàn)士一樣。
在“兵器庫”對面,青、紫、銀、灰四種顏色四種質(zhì)地的戰(zhàn)甲,在四個純銅架子上展示著。青、灰兩色從材質(zhì)上看較輕,用猛獸的皮革制成,在胸、腹、腰、手等要害部位覆有一層魚鱗甲片,頭盔類似于一個“龍爪”的造型,前額和下顎處有四顆鋒利的“尖牙”,看上去十分兇悍,這樣輕便的裝備便于騎射和奇襲作戰(zhàn)。
紫、銀兩色是重型戰(zhàn)甲,渾身上下幾乎每一寸都像被厚厚的鐵板包裹住,看上去可以抵擋任何武器的攻擊??上攵@兩套戰(zhàn)甲重量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普通人穿上后估計行走都困難,更不必說上陣殺敵了,能穿著它們作戰(zhàn)的一定是身材強壯的戰(zhàn)士。
與那輕甲不同的是,這兩套重甲的邊沿處都有一排向外凸起的波浪云刺,尤其是手和腳的部位,刺“伸”的還更長一些,這樣即便是在作戰(zhàn)時丟了兵刃,單靠著拳腳往對方身上招呼,也足以讓敵人膽寒。被這樣一套戰(zhàn)甲護著,在戰(zhàn)場上就會像一臺小型戰(zhàn)車,轟隆隆的把戰(zhàn)線穩(wěn)穩(wěn)得推進向前。
在“四色戰(zhàn)甲”的正前方,也是整個大帳的正中央,擺著一張琥珀色的玉案,足有九尺,案面通體明亮,不時地晃著暗黃色的光。此案后方,放起一張七尺寶座,三屏坐圍,其扶手、背板、底座均有紫檀打造,背部紫檀板上浮雕江水牙紋,正中央一只蒼龍盤于海上,兩側(cè)各有兩條飛龍向中而望,線條細膩,神態(tài)逼真,仿佛這五條飛龍正蓄勢待發(fā),噴薄欲出。
寶座四柱腿下鋪了一張五尺虎皮,毛色之鮮亮,體型之龐大,像是剛從一只成年猛虎身上剝下的。而此時,戴忍龍的雙腳正踏在這張虎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