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徽鈺聽從了魏東的建議,分別去了兩家醫(yī)院,先后做了兩次體檢,結果顯示只是有些貧血和低血壓,其他一切正常。然而吳徽鈺還是有些不放心,開了一些補血藥回家吃了幾天,這天又去了醫(yī)院復查。
然而令吳徽鈺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會在醫(yī)院碰到了薛琴琴的前夫廖康,廖康也看到了吳徽鈺,稍稍猶豫后,還是過來打了個招呼。
“表姐?!绷慰颠€像以前那樣稱呼吳徽鈺。
吳徽鈺不好不理,只好搭話,她見廖康拎著一袋水果,所以問:“你來看病人嗎?”
廖康一怔,看了一眼手里的水果,隨即反應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嗨,老爺子說想吃橙子,我給他買幾個?!?p> “老爺子住院了?”吳徽鈺微微一驚,問。
“胃癌晚期?!绷慰荡瓜卵燮?,有氣無力地說:“唉,本來也沒什么,自從我母親一年前突發(fā)腦梗去世后,老爺子就突然倒下了,起初也就是吃不下飯,誰知道發(fā)展成胃癌了。”
吳徽鈺雖驚訝,但也只好寬慰他道:“肯定是早有預兆的,你在老爺子的面前得穩(wěn)住了啊,別叫他跟著著急。老爺子住哪個病房?我去看看他。”
廖康顯然沒想到吳徽鈺會不計前嫌,要知道他曾對薛琴琴做的那些壞事現(xiàn)如今他自己想都覺得過分,吳徽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因此淡淡地說:“老爺子畢竟是長輩,我理應去看看他的?!?p> 廖康眼圈一紅,把憋在心里許久的話說了出來:“謝謝你啊表姐!姐,你能幫我聯(lián)系到琴琴嗎?我想見見她?!?p> 吳徽鈺定睛看了廖康一眼,極嚴肅地說:“琴琴要結婚了,不方便。”
廖康聞言,只好訕訕作罷。
吳徽鈺的心里卻不舒服,她想廖康當年在外頭養(yǎng)情人生私生子,廖家二老不僅不阻止,還助紂為虐,就這么些事不僅差點要了表妹薛琴琴的半條命,也差點連累小姨薛宇琳也跟著一命嗚呼,這仇怎么說也算是不共戴天了。吳徽鈺這么一想,不禁后悔去看望老爺子了。
吳徽鈺就這么想著,廖康已經(jīng)領著她到了病房。
病房是單人間,比較寬敞,但不太整潔,東西多且擺放得亂,顯得烏糟凌亂。老爺子正坐在輪椅車上,背對著他們,頭微仰著朝窗外看。
“爸,你怎么又坐在那兒?我不是說了嗎,窗口風大,受涼了可怎么好?”廖康皺著眉頭,有些不耐煩地說。
老爺子扭頭看了這邊一眼,又面無表情地回過頭去。
吳徽鈺不由感到驚詫,在她的印象里這位廖老爺子是個雷厲風行、精神矍鑠、又略帶刻薄的人,即使他生病了,也絕不會是這樣宛如枯木似的黯淡無神。他這樣的表現(xiàn)不像是得胃病的人,倒像是精神有問題。
“老爺子這是?”吳徽鈺忍不住問。
廖康指指自己的腦袋,小聲地說:“老年癡呆?!?p> 吳徽鈺點點頭,看向廖老爺子,心中五味雜陳。
盡管廖康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被廖老爺子聽見了,老爺子迅速地調(diào)轉輪椅,目光灼灼地盯著廖康。
“你個瓜娃子的,你說誰癡呆呢!”廖老爺子陰沉著臉,沉聲叱道。
廖康見怪不怪,懶懶地說:“說我癡呆,我癡呆好吧?!?p> 廖康說著,把水果往病床前的凳子上一放,說:“橙子我給您買來了,現(xiàn)在要不要剝一個吃?”
廖老爺子不吭聲,他此刻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吳徽鈺看,只見他的一雙老而沉重的眼皮費力地抬了抬,像只老而疲憊的駱駝似的,隨時有閉上眼睛沉睡的可能。
“爸,琴琴的表姐來看你了?!绷慰颠呑哌呎f,同時拿起水壺,又從柜子里找出一個一次性杯子,要給吳徽鈺倒水。
吳徽鈺忙說:“別忙了,我不渴?!?p> 這時只聽廖老爺子突然大聲哭嚎起來,邊哭邊用兩只枯手撐著輪椅,看樣子是要站起來。廖康忙上前去扶住他,他以為父親是要去洗手間,忙說:“爸,你忍忍啊,別拉褲子里了!”
吳徽鈺也忙上前幫忙,哪想廖老爺子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她,吳徽鈺有些害怕,被抓住的那只手顫顫的。
“爸,你松開。”廖康忙說。
廖老爺子卻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突然抬起手臂,竟把兒子廖康打得一個措手不及,廖康踉蹌了幾步,差點沒摔倒。
廖老爺子對著吳徽鈺突然叫了一聲“琴琴”,吳徽鈺吃了一驚,廖康也是大驚,忙道:“爸,你認錯人了!這是琴琴的表姐?!?p> 吳徽鈺也解釋說:“老爺子,我不是琴琴啊?!?p> 廖老爺子哭得更加大聲了,有點像耍無賴的小孩子,哭著哭著就亂摔東西、尖叫起來。廖康沒辦法,只能叫來醫(yī)護,護士給廖老爺子打了一針安定后,他才漸漸地安靜了。
廖康送吳徽鈺出去的時候,主動跟她說:“也是奇怪,老爺子現(xiàn)在誰都不記得,連我母親都忘了,卻只記得琴琴一個人,每天都坐在窗口,盼望著琴琴來看他。姐,琴琴要是方便的話,能請她來一趟嗎?”
吳徽鈺不好拒絕,又不好做主答應,只說“再說”,讓廖康別抱太大希望。
廖康眼里的光倏地黯淡了,吳徽鈺有些不忍,寬慰他道:“你現(xiàn)在兒女雙全,家庭美滿,老爺子的精神頭也還好,你也不用太著急了?!?p> 廖康似有難言之隱,張了張嘴巴,稍稍猶豫,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過去是我和我父母做得不對,現(xiàn)在……唉,說什么都遲了。”廖康嘆了口氣,喃喃地說。
吳徽鈺回去后,思慮再三,還是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薛琴琴,一來因為薛琴琴現(xiàn)在正在為要孩子全力調(diào)養(yǎng)身體,二來她也的確遇到了麻煩事。
除了兩邊的媽媽都在全力的阻攔外,程乾的工作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擊,他被家長誣陷性侵女童,被迫辭了職,現(xiàn)在正待業(yè)家中。
小姨薛宇琳也正是為此而極力反對這門親事,程乾的媽媽程麗娜自不必說,她早就言明,如果薛琴琴不把身體治好,那她永遠都不可能進程家的門。
這樣一來,兩邊的媽媽倒是因為有共同的目標,而關系緩和了許多,有時甚至還能約著一起去買菜、晨練,這種怪異的現(xiàn)象常常使薛琴琴和程乾忍俊不禁。
吳徽鈺對此也是大呼稀奇,她想薛琴琴和程乾這對苦命小情侶說不定還能因禍得福,兩位媽媽若是能發(fā)展成閨蜜,那以后的日子無疑會非常美滿。因此,吳徽鈺怎么說都不能打破這種平靜的生活。
然而很快,平靜的生活還是被打亂了,只是這次的風波太大,大到吳徽鈺可以牢記一輩子,也惋惜一輩子。
幾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吳徽鈺的公考之路最終卻終止在了政審這一環(huán),不是體檢,而是最不起眼、總被人認為只是走個過場的政審。
政審不比體檢,體檢還可以有第二次機會,而政審不合格相當于這個人注定一生與公考無緣,他不僅永遠進不了國家公職人員的隊伍,甚至其他需要政治考察的招聘考試都不得參加。
付出了巨大的心力卻一朝兵敗,吳徽鈺陷入了無盡的憤怒與恐慌之中,她把吳家和薛家往上三代的長輩挨個琢磨了個遍,最終把焦點落在了父親吳澤斌的身上。
可是她隨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父親吳澤斌說到底就是個電廠的普通員工,說貪污他夠不上,說偷蒙拐騙他又犯不著。
可到底是誰呢?吳徽鈺實在想不出來了。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伴隨著第二名周楊躍的遞補上岸,謎題終于揭曉,問題果然是出在了吳澤斌的身上。審查人員告訴吳徽鈺,她的父親吳澤斌有犯罪前科,若父母任何一方政治上有污點,其子女不會被禁考,但政審這一關永生不得過。
吳徽鈺頓覺五雷轟頂,她想不到問題還真的出在了父親吳澤斌的身上,她氣憤之余,忙給母親薛宇芳打電話。薛宇芳聽了也是一驚,囁嚅了半晌,才說:
“你爸之前是被派出所拘留過,當時窮,也沒錢交保證金,就在里頭待了半個月,他當時還說里頭能吃飽飯,還不想出來呢!誰知道就……唉,也怪我!”
“到底怎么回事?。俊眳腔这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