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背叛者

　　我一直認為，醉滄凊此人非常神秘。調(diào)查了半天算是知道他也是從小星球來的，背景未知，但是和蘭斯沃希收到了前代大祭司賞識一樣，他收到了蘭斯沃希的鼎力支持，剛來不久就嘗試著代替生病的那一代接引人主持祭典。

　　那一次的祭典非常成功，無常的神祇意外與他多聊了許多，而且態(tài)度似乎變得“友善”了許多，更是給予了一件由星核所制成的淺藍色吊墜——這東西我在他身上經(jīng)?？吹?。

　　于是，順理成章的，大病初愈的接引人被呼聲很高的新人頂替了，而新人又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從沒有出過任何差錯。他溫文爾雅的態(tài)度很快征服了這顆星球，以及這上面的家族。

　　不過嘛，我也知道他并不是啥好人，包括那澤西家族的小神官也說當初就是一場陰謀罷了。

　　不過聽他所說，情感。那么看了他應該也是那種為了自身欲望而不斷向上爬的人。那么他的行為就可以解釋為征服欲？或者說是為了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

　　誰知道呢，總之也是個自私自利的普通，正常人罷了。我感覺他的形象一下就變得不那么神秘莫測了，換句話說，我似乎踏實了一點。

　　醉滄凊告訴我沒有人知道祭司選拔的候選人究竟是誰，除去幾個大家族繼承人早早放出了消息讓接頭巷尾的人都在討論以外，沒有人知道還會有誰參加這個選拔。

　　不過就在這幾天，神殿的最上方打開了。那是一座山，無論如何都看不清它的真面目。

　　這選拔，正需要通過山上十道“信仰”之門，說是需要對神明的虔誠，但實際上用魔法擊破環(huán)境就可以了。通過的人會匯聚在山頂平臺上互相競爭，唯一一個勝利者將成為祭司。

　　而醉滄凊也沒說告訴我細節(jié)幫我直接靠走后門完勝對方的，只是說記好自己本身要去做什么就夠了。這也太籠統(tǒng)了，本質(zhì)考驗心性考驗的肯定就是這種??！

　　但是蘭斯沃希給了我一把短劍。是如巖漿一樣的，半米長的螺旋劍，非常漂亮。她說在那是神賜兵器之一，在我認為合適的時候就可以用。

　　選拔當天早上，時間到了九點，是時候了。我推開自己屋子的門，門后是淺藍色的光。這光芒掩蓋了門背后一切。

　　“加油！”阿卡握拳向上舉了舉。

　　我沖著他點點頭，然后邁步進入。

　　這里就是個虛擬出的空間，依靠各種幻象來迷惑人。

　　幻象變成了人形，但是很顯然，被時間魔法扭曲過的我的記憶沒有被成功讀取，最后成了個四不像。

　　我感到了些許無聊，抬手擊潰了它。

　　再一轉(zhuǎn)頭，我已經(jīng)踩在山上的草甸上了，而眼前的正是第二扇門。

　　我向四周看去。周圍云霧繚繞，唯一能看見的就是在我下方的，我已經(jīng)通過的門。

　　好像也沒有什么了，別的人我也看不見，所以我就推門進了下一個。

　　就這樣，我輕松的通過了九個門。

　　第十個門在我剛進去的時候感覺似乎沒什么，但是很快，我就意識到了不對勁。這里只有一條路，很顯然，就是要走過去。

　　我走了很久這里似乎都沒有任何變化，而且也不累。

　　我一下就明白這是要用時間來考驗啊。醉滄凊的話原來是這個意思，本質(zhì)上說的是不要被時間消磨去本心，只要還記得自己的目標就不會迷失。

　　不過這也不難。畢竟，事實上我真正的歲數(shù)早就在百歲以上了，更何況這里其實并不是扭曲了時間，而是將我們意識中的時間無限拉長了。

　　所以，利用時間魔法可以快速解決這個問題。

　　我一伸手，時間加速，緊接著門就出現(xiàn)在了我面前。

　　我走了出去。

　　這里大概就是山頂，云霧繚繞，腳下僅僅一個不大的平臺，長滿了野草，但很顯然已經(jīng)被人生生給踩平了。向下，什么都看不見，但是能猜到這必然是深淵。

　　山頂上其他的門大部分直接消失了，沒多久后，最后一個門打開了。

　　是阿月。我有些意外，但又沒那么意外。

　　她的衣服有些破，人莫名看起來有些消瘦，好像過了很久不好的生活一樣，但她的眼睛是如此的明亮，簡直就像小時候在“歌劇”看到的晴朗夜晚空中的圓月。

　　“阿月。”

　　“是你啊，阿萊?！彼舷麓蛄恐?，“他們和我說，你加入了背叛者。我原本還不信。但是看到你的狀態(tài)，我感覺，似乎就是如此了?！?p>　　“背叛？”我不禁問，“我們背叛什么了？”

　　“你們背叛了人類，妄想摧毀神明的人?！?p>　　“哈？”我感覺有些迷惑，“我們就算背叛神明，那也是為了人類?！?p>　　“為了人類？”阿月的眼神讓我感到心寒，“真的是嗎？難道不是為了自己能更好的享受這些通過建立在別人血汗之上的東西嗎？”

　　“怎么可能！就算，好像確實是與這個因素有關——”

　　“這其實并沒有錯?！卑⒃麓驍嗔宋?，“我為我自己的目標奮斗——我非人，僅僅是被點化的小小草履蟲罷了，因此希望能夠報答神明，你，也是時候不要為自己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吧？”

　　“你們這些人，就是為了一己私欲罷了?！?p>　　我很傷心。

　　可能是與各種人共同在時間中不斷穿梭有關，我逐漸意識到，物質(zhì)生活的提升確實能帶來極強的快樂，簡直能夠把所有的。

　　但每當時間倒流，我再一次回到我自己那個小破屋子的時候，我忽然發(fā)現(xiàn)，那些東西似乎在時間面前都沒有什么意義。

　　我是想要爬的更高，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的理想，是為了人類的明天。

　　這其中的確有所謂的享受，正如她所說，我也認為為自己享受這我自己奮斗來的一切無可厚非。

　　但是我就是為了人類！就算是為了我自己，也不過是順帶的罷了！

　　神祇就是能被狩獵的！我已經(jīng)掌握了足以控制祂們，讓我們能夠研究世界本源的力量！

　　阿月，我的朋友，在我甚至只是個沒有天賦，甚至只是稍微有點特殊的孩子的時候，你愿意為了那點壓根不應該存在的愧疚心為我而死。你是唯一一個不因為我未來能為你帶來利益而對我好的人。

　　你因為神明對你的恩惠而過度都信任他們，但是祂們沒有心，沒有靈魂，沒有情感，只是天地??！祂不在乎！

　　這些話我沒有來得及說出口。

　　因為在我說出來之前，她就被我手上那把蘭斯沃希給我的神賜之劍刺穿了心臟。

　　我看到她身上的火焰還沒燃起就滅掉了，她的神情悲傷，但是我看不懂。

　　我沖過去抱住她，她癱倒在我的懷里，快速的失去了生息，一如我第一次前往來這個神殿的選拔時，她被毒死在我懷里一樣。

　　我跪在地上，感覺她體內(nèi)殘存的能量被那把劍吸收了，人形的外殼甚至呈現(xiàn)破碎的樣子，只剩下了小小的，碎開的本體，安靜的躺在我手中。

　　“對不起，但……”

　　我也不知道但是什么，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我聽到有機械運作的聲音。抬起頭，平臺的正側(cè)方出現(xiàn)了一扇門——和試煉用的那種一樣——蘭斯沃希和醉滄凊從中走出。

　　“你及時撲滅了她身上的能夠燒穿時間為神明報信的神火。只要不撲滅，她也會死。你做的已經(jīng)很好了，安心吧?！碧m斯沃希拍了拍我的肩，“我等定會為人類帶來美好的明天?！?p>　　我知道，但是那又如何？

　　她的聲音似乎遠在天邊，我感覺眼前一陣模糊，身體有些無力，左右搖晃了一下，便從山巔跌落。

　　墜落感真的不好受，但是完全被我心里那種迷茫和悲傷無措蓋過去了。

　　阿月，對不起，我怎么能親手殺了你？就算是為了我的理想，我也絕不會讓你在這里死去。

　　我眼前漸漸變黑，而除此之外，好像在天上的門卻離我越來越近。

　　我來改變這一切了，阿月。我……我大概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為了人類，還是為了自己？你，我，這些堅持，這些對立都有什么意義？我在想，我……最起碼，我要和你說。

　　我輕輕逆向擰動把手，時間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