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白晝不如夜21

　　順利離職，心理的石頭終于放下了，心理突然又空落落的，迷茫不做所措，人就是賤。

　　城市的窗簾掩碎星光，青年一咕嚕爬起來，凌晨三點半收拾細軟，發(fā)信息退租，情緒上頭，那一點點金錢牽絆算什么，對話框出現(xiàn)回信，現(xiàn)代人睡眠都不好嗎？

　　著急中磕到膝蓋，一瘸一拐地前往南部火車站站，上下出租車都不方便，機場太遠，他一天，一小時，一分鐘都不想留在這個城市，這里充滿了欺騙。

　　坐上電子站牌最近的列車，只要能離開，無論那個遠方都是美好，嘈雜的環(huán)境睡上這些年最安穩(wěn)的一覺。

　　人生際遇難以琢磨，睡了一覺神清氣爽，離開如飲良藥，只是一夜，竟對美好的事物有了憧憬，昨日如夢，傷痛似泡影，人生切割。

　　一切痛苦如果換個城市就能遺忘那該有多好。

　　街邊人聲鼎沸，上空少了陰影，火鍋里咕嚕嚕冒著熱氣，瀏覽東南西北中新房，估算買三套還有結(jié)余，一套自己住，兩套出租，無工作壓力也可安度余生。

　　房屋中介很賣力，湖邊新房還算中意，水流帶來生的氣息，家具家電新買的，房主想著通風幾個月搬進去，生意破產(chǎn)，失意出售，裝修風格還能接受便買下了。

　　簽了新居，甚是高興，環(huán)顧身旁，世間竟無一人分享喜悅，掏了根煙卷叼在嘴里，渾身摸不到火，孤獨似洪水般奔涌而來。

　　走進路旁小店，看房資料蓋住合同放在桌旁，本地的不知名梅子酒出奇的好喝，失意遇見好酒，人生一大趣事。

　　旁桌換了新的客人，一家三口，男子40歲上下大肚便便，面容和善，女子較為年輕，黃色卷發(fā)左右擺弄，黑色高跟鞋聲音脆響，孩子患多動癥，上下亂跳。

　　“為什么不看著孩子，火鍋炸的油燙到怎么辦，毀容了這一輩子就毀，東西也不去拿，我喜歡吃什么你不知道嗎？天天就知道喝酒，自己什么情況不知道嗎？我這輩子最后悔的就是去到你家……”女子罵罵咧咧，一直碎碎念，陳小年放下手中筷子，好心情破損，男子的表情憋屈且痛苦。陳小年考慮著現(xiàn)在男子該如何應對，或許是無解吧。

　　如果此時選擇還嘴，更長時間更高密度的碎碎念等著他，爭吵等著他，還手受到道德譴責，嚴重是法律約束，和親人朋友訴說會讓他忍讓，離婚再找一個又能改變多少，不結(jié)婚父母怕你不幸福一直催，默默忍受是很多男子的選擇，選擇憋屈，又能怎樣呢，每個人都忍受著約束，世界條條框框，框到扭曲。

　　“李總，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你，剛才背對著都沒看出來，見諒，見諒！”男子提著酒來到陳小年這桌，胖手一邊拎著梅子酒，一手撫摸著自己臉頰，擠眉弄眼。

　　“真挺巧的，那一起喝點！”男子陳小年不認識，能圖個清靜，順勢配合出演。

　　“兄弟，謝了，解了老哥的圍，介意多個喝酒的嗎？，叫我老李就行！”

　　“沒事，反正都是自助餐。”陳小年暈乎乎的，泡酒后勁十足。

　　“老弟看著不像本地人呀，是來出差嗎？”

　　“算是吧！”

　　“喝酒，喝酒！”

　　“老李，你說我為什么老被女人騙？”大量的糧**華涌入胃部，陳小年徹底喝麻了。

　　“情愛是一時負累，唯有金錢永恒！”

　　“你就沒痛苦過？”

　　“苦難是生活常態(tài)，我們?yōu)榛孟攵睿憧次覀兂缘挠兴崽鹂嗬毕?，食品中苦為最少見，人生則相反！”

　　“是呀，不管時代如何變遷，我們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老李你想過改變嗎？”

　　“一時苦楚，并非一生，你得有理想，理想是人生失敗后僅有的體面?！?p>　　“老李你他媽說話前后矛盾。”

　　“天都有過缺陷，還得女媧去補，更別說我只是說話矛盾了，老弟我和你講，有些人面對外人熱情笑容，對最親近的人宣泄所有負能量，還高高在上地說著真實只給愛人，咋聽十分有理，卻是最垃圾的性格，自以為是的垃圾人；還有就是人人向往成功，無一列外，三十歲不成功會被社會凌遲，但這都不算扭曲，真正的絕望的是無人質(zhì)疑不成功就得凌遲的共識，根本沒人欣賞我的幽默，去他媽的，草！”

　　很少記住斷片的畫面，這段和老李的醉話卻是例外。

　　是呀，現(xiàn)在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生活，與其妄想未來，不如就趁今天。

　　想想這些年，肉體完好無損，精神破爛不堪，一切痛苦不過是自己的沉淪，如果改變方向，嘗試向美好出發(fā)，或許也能種美好得太陽。

　　老黃歷說，一切妥當，宜喬遷新居。

　　柚子用清水洗凈，擦去表面水分，改花刀，剝?nèi)グ咨珒?nèi)皮，剔去果核，果肉和皮加水煮沸，關(guān)火倒入蜂蜜，盛入容器，輕松而又文藝。嗅著有陽光氣味的床單，鋪上新床，柔軟使人眷念，出門躍著跳步，買上橘子汽水和透明眼鏡，瓶里裝著那個夏天的美好回憶，眼鏡承載著窮困潦倒的傍晚阻擋蚊蟲的夢想。

　　寵物店拿到英短幼仔，全身藍灰色，毛茸茸的手感順滑飽滿，眼睛很大，黃里透黑，可愛至極，心癢難耐，來回逗它，小貓伸直小爪抓空氣，心中歡喜，幸福美好的未來在向他招手。

　　嘭！車輛急剎車響起，灰塵激蕩，陳小年倒在路旁，破碎的鏡片靜靜躺在主人身旁，橘子汽水匯入鮮紅血液，碩大雪桃骨碌碌滾動，為道路新添色彩，貓咪驚恐中從籠子逃走，它自由了，圍觀的人多了十多人，指指點點這場車禍，說死者如果走慢點就不會這樣，呵呵。

　　“萬物負陰而抱陽，你只需要一點籌碼便可再活一次?！标愋∧昶】罩?，虛無縹緲的聲音喚醒靈魂。

　　白茫茫的周圍出現(xiàn)陳小年母親的畫面，她虔誠地跪在佛前，手中一顆顆撥動紫檀佛珠，煙霧繚繞中昏昏欲睡。

　　“你愿意用生命中第六重要的物品延續(xù)陳小年的生命嗎？”吟誦聲響起，彷徨等待換來無盡沉默！

　　“佛佑世人平平安安！”陳母選擇性遺忘夢境，醒來雙手合十祈禱。

　　你愿意用生命中第六重要的物品延續(xù)陳小年的生命嗎？”神秘還在吟誦。

　　陳小年白霧飄過，畫面變幻成蘇木醒來，夢里被問是否用一樣東西換陳小年生命，但具體是什么，此時絞盡腦汁也無法想起，只記住物件很寶貴，萬萬不能換出去，想說些托詞糊弄過去，卻是無法言語一音。

　　她打開了床頭燈，挽過發(fā)梢，疲憊地拖著拖鞋到了書房，在十幾張畫作中找到那幅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救贖》，搬運中腳趾被銀白畫框砸到，疼痛令女孩抽泣，《救贖》被投入火中，同時燃燒的還有那串手鏈。

　　你愿意用生命中第六重要的物品延續(xù)陳小年的生命嗎？”

　　“青雨，沒想到還會我夢見小年，我說他能投資霧行只是會投胎，沒任何才能，你卻不信，股市里他如普通人一樣傲慢自大，賭性十足！一窮二白時給他機會也沒能東山再起，從此寂寂無名，時間證明了我的判斷。”李淵摸著熟睡女子秀發(fā)，笑得很是欣慰。

　　你愿意用生命中第六重要的物品延續(xù)陳小年的生命嗎？”吟誦聲繼續(xù)。

　　“壓力這么大嗎？還夢到客戶，吃自助到現(xiàn)在也過好幾天了，明早再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小兄弟還挺聊得來的，耍了點手段成為朋友，應該更好成單吧，希望這次不是白費功夫！”老李自言自語中看了眼時間，給手機充上了電。

　　你愿意用生命中第六重要的物品延續(xù)陳小年的生命嗎？”吟誦聲停頓長了些許。

　　“午睡下還能夢到那個倒霉鬼，真是晦氣！出國這么多年，沒一次機會再能回去，還挺想念家鄉(xiāng)的鷹嘴桃的，那脆感和甜度?！卑孜θ肆R罵咧咧，頗為煩躁。

　　“原來都是自己的想象嗎？難道她從未后悔過嗎？難怪白微每次出現(xiàn)都是自己脆弱之時，那次跳樓本就該死，只是自己的幻象救了自己！”漂浮中的陳小年靈魂再次黯然。

　　……

　　世界一直如此冷漠嗎？人為利益無時不在說謊，終究只為自己而活！

　　“主任，病人的求生欲突然散失了，已經(jīng)堅持6小時了，最后為什么突然放棄，為什么！”助理醫(yī)師眼里通紅，矗立原地，這是她畢業(yè)后第一個永別的病人。

　　……

　　現(xiàn)在你是否能想起，有一刻全世界都在騙你，而你是最后一個知道真相的？

　　陳小年回顧這一生，原來生命中都充斥著謊言，所有人都在欺騙，包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