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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順治十四年

第二十四章 出行

重生順治十四年 養(yǎng)蠶人 2333 2009-07-11 17:32:52

    春季天氣最易反復,昨天陽光朗朗,小風吹的人醺醺欲睡,恨不得明個就騰出空兒出城踏青去。說不得第二天大早起來,那風刮到身上,卻帶上了讓人縮起脖子的冷,讓人只恨自己身上少穿了一件衣服。

  陳旭日就趕上了這么一遭。

  大早上的,云層壓的低,風兒也刮的急,揚起的灰塵使得空氣都似蒙上了層灰,單是看著那顏色,就使人不想出門。

  車馬行里的趕腳馬夫卻是按著日子和提前定好的時辰,準時準點的等在門外。

  這人姓李,三十啷鐺歲,人倒長了張憨厚的面相,就是下巴站了個指甲大的黑痦子,因為這個,年輕時就被人喚做李黑子。這個綽號被喊開,時間久了,反而讓人忘記了他原本的名字,俱以李黑子稱呼他了。

  陳伯跟李黑子搭話:“我瞅這天兒可不詳實,怕是要不了晌午就得落雨吧?”

  李黑子望望天,渾不在意道:“這會兒春天哩,春天的雨下不大。哎,要是能下大倒好了。俺昨天去城外邊走親戚,大家伙正發(fā)愁,埋怨老天爺光打雷不下雨,也不給個痛快話兒,地里的莊稼等著雨水救命哪……”

  陳旭日一早起來,吃罷早飯,又得袁珍珠叮囑,屋里換了件厚實的衣服出來,“這位大叔說的對,春雨貴如油,這雨真要下起來,倒是件好事?!?p>  “下雨不礙的,”李黑子連連擺手道:“少爺只管放心,俺的車剛修葺過,里里外外拾掇的利索,雨天趕路一點問題沒有,誤不了爺的事?!?p>  陳旭日的行李不算多,桐月收拾的不老少,他挑挑揀揀,一番精減后,留下了不多的幾件。

  一床被子,就是年關底下新做的那床,鋪到馬車上,一者路上舒服些,向晚投宿,也可用于鋪蓋。趕路的光景兒,指不定會落腳于什么樣的客棧,這時代的衛(wèi)生,陳旭日可不敢抱多大希望,能改善一點是一點兒。

  衣服沒有帶上幾件。他如今正是長身體的當口,往年的衣服,今年再穿,多數已經有點偏小,帶上銀子,到南邊另做最是方便,冬天的夾衣太占地,陳旭日一件沒要。

  書只帶了一本,路上打發(fā)時間用,筆墨之外,卻是帶了很多廚房用的調味料。

  北地與南邊飯菜口味不同,況且又是鄉(xiāng)下地方,怕是采買不易,陳旭日索性帶的齊全些,也方便路上錯過飯點時,自己折騰點野味來吃。他單身日子過久了,倒是練就一手不錯的廚活。

  等一樣一樣東西都裝到馬車上,時辰也不早了,路上吃用的零食干糧和點心都備的齊全,錢財也帶的夠了,陳旭日辭別父母,伙同陳伯上了馬車。

  “駕——”李黑子嘴里吆喝一聲,一道鞭影自半空中打個旋抽到馬屁股上,拉車的一匹褐色馬長嘶一聲,得得的跑開來。

  陳旭日打開車廂一側的遮簾,看著身后邊漸行漸遠的家人——新月正自抹眼淚;母親嘴角緊抿著,只簡單沖他這邊搖了搖手;父親負手站著,表情看似嚴肅,卻透著一股離情;桐月……等他再回來,桐月不再是今日的姑娘家,怕是已經做了孩子的娘了吧?這位打小把自己帶大的姑娘,人踏實肯干,模樣也好,未來的那一位他見過,倒是個老實忠厚的漢子,據說從前祖上也是殷實人家,在東內城有棟寬敞亮堂的高門大院。只是,打滿人入關進駐北京后,把紫禁城周圍十里之內的漢人全部趕走而專屬滿人居住,勿促離家,卻是凈身出戶,一應家伙什和金銀細軟俱不準帶,家道遂中落,又無恒產,只能靠著給人打工過活。

  現下離家,他日歸來,只怕家中又是另一番景象——陳旭日輕聲嘆息,一時間心里頭頗有些復雜滋味,難以言表。而馬車拐了個彎,已經把家遠遠拋到身后邊,想看也看不到。

  陳旭日放下遮簾,想了想,復掀開車簾吩咐道:“不必急著出城,時候還早,咱們繞著四九城轉轉?!?p>  陳伯這會兒坐在車轅,聞言回頭,面上頗不贊同,出言反對道:“少爺,趁著天還沒落雨,咱趕路要緊?!?p>  陳旭日笑笑,嘴里卻是堅持道:“這次出去,聽母親的意思,怕不要去個三年五載,我長這么大,就只在家跟前轉悠過,到了南邊,想跟爺爺說道說道都沒詞兒。趁現在得空,總得先叫我開開眼,不然空負了個長于天子腳下的虛名……”

  他揣磨著,自己占了的這具身體第一年紀不大,再就是看陳母的態(tài)度,平素管教一定甚嚴,長這么大,怕是難得有多少機會踏出家門,遑論到更遠一些地方走走看看了。

  陳伯拗他不過。少爺如今大了,越發(fā)有自己的主意,又尋思著,也不是多大的事,何必硬要逆了他的意思?想看就看看吧,左右耽擱不了多大會工夫。

  就跟李黑子商量,著他前頭趕車慢行,他和少爺扮成爺孫倆個,自行后頭步行跟著。

  李黑子看看天色,跳下車轅回頭笑道:“現下正是店面開張的時辰,街上漸漸熱鬧起來,俺領爺往那熱鬧的街面上走走,繞是繞了點路,方向還是出城的方向,可好?”

  陳旭日答應著,只管用眼睛往四周張望。

  他新來舊地,此時的風俗民情一概不懂,倒是真存著見識一番的心思。

  一路行來,各種市井言辭及其百態(tài)入眼,私下里一些不得志的人發(fā)出的牢騷之聲偶爾也聽得到。

  街面上行人漸漸多起來,因是外城,多半是粗布衣裳的做工人家的打扮。一些前朝時的富戶,而今淪落成貧苦百姓中的一員,只能在下九流中混日子的人,大多攢了一肚皮的牢騷。在那些個旗人看護不到的倚角旮旯,三五舊友見面,尋個攤子吃早點,免不了要揀那能說的絮叨幾句。好比這粥用的是陳米,想當初老子每天吃的是哪里哪里的特產,每餐飯非肉不歡,那時節(jié)就這些東西,老爺府上的守門人都不肯吃,云云。

  對此,陳旭日倒沒有多少感想。

  心懷舊朝,雖是人之常情,終須顧著眼下的日子才是正經。尋常人多半的夢想,不外乎住高屋吃美食著綾羅錦鍛,他自己呢?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前身是醫(yī)生,現在更是一個垂髫小兒,真要雄心一起,立一個多大的雄心壯志,那才是一個大笑話。

  計劃趕不上變化快。不論在哪個環(huán)境,如何安身立命才是根本,有了獨立的生存能力,才能談及其他,常立志不如立長志,而對于現在的他來說,什么樣的長志,都只是空談。

  腳踏實地最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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