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舍
誰也沒想到皇后會突然來到宣光殿,宮人們不敢阻攔,但也不敢放她進去,只好偷偷溜去承明殿報信。
為首的管事太監(jiān)顫顫巍巍道:“娘娘,夜里寒涼,您懷著龍?zhí)?,還是早些回去吧?”
皇后緊緊盯著緊閉的殿門,像是下了決心非進去不可,冷聲道:“放肆!本宮想進去,何時還需經(jīng)得你的允許了?”
管事太監(jiān)膽都要被嚇破了,連連磕了幾個頭:“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才并非那個意思,只是、只是......”
“那你還愣在這做什么?”皇后不悅地打斷了他,“還不快讓開!”
跪在殿前的宮人垂著頭,大氣不敢出,一時不知該不該讓。
孫復(fù)知聽見動靜后,心知瞞不住了,給謝淵亭診了最后一次脈,便打開了殿門,朝皇后頷首行禮:“臣參見皇后娘娘?!?p> 皇后見到孫復(fù)知,一顆心驀然沉了下去,急忙上前:“孫太醫(yī),你既然在這兒,那是不是......”話說著,眼中已含了淚。
孫復(fù)知退到一旁,道:“謝公子就在里面,娘娘自己去看看便知?!?p> 皇后慌忙踏進殿內(nèi),見到昏迷不醒的謝淵亭時,淚水奪眶而出。
“阿淵......”她顫抖著十指撫上謝淵亭蒼白的面頰,心疼至極,“這好好的,怎么會弄成現(xiàn)在這樣?”
孫復(fù)知并未告訴她實情,只說:“謝公子身上的傷已無大礙,只是臣先前給他處理傷口時,需剜去腐肉,便給他喂了些草烏散。如今藥效還未過,暫時沒醒,娘娘不必擔心?!?p> 盡管他如此說,可皇后見著謝淵亭這般虛弱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傷心。她知道江湖多兇險,也勸過謝淵亭老老實實留在鹿山,再不濟到京城也行,可他就是不聽?,F(xiàn)在光是見到他這副模樣,她心都要碎了。
“阿淵他何時能醒來?”
孫復(fù)知遲疑了片刻,道:“約莫明日早上便能醒來了。”
他方才給謝淵亭把過脈,確實有蘇醒的跡象。
皇后聽到這話,才堪堪收住了眼淚,隨后又問:“孫太醫(yī),你可知阿淵是如何受傷的?為何又會在宮里?”
孫復(fù)知抿唇不語,正在思考該如何回答時,殿外忽而走進一人,正是匆匆趕來的傅修昀。
不等兩人行禮,傅修昀快步走到皇后身邊,并未生氣,只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地上涼,先起來?!?p> 皇后見到傅修昀,眼淚又止不住向外涌:“陛下......”
“朕知道你擔心謝衡,但你現(xiàn)在懷著身孕,也該多擔心你自己才是。”
他看了眼孫復(fù)知,見他神色如常,便知鹿山滅門的事還未暴露,心下松了口氣,繼續(xù)道:“朕并非有意瞞著你,只是你近來思慮過重,怕你見到謝衡這模樣,受不住打擊?!?p> 皇后忍下眼淚,哽咽道:“是臣妾不好,讓陛下?lián)牧??!?p> “太醫(yī)已經(jīng)說了謝衡沒有大礙,你莫要太過憂心,”傅修昀一邊攬著她往外走,一邊道,“今日已晚,先回去好好休息,等明日再來看他?!?p> 皇后念念不舍地看著謝淵亭,盡管想留下,但還是隨著傅修昀一起回去了。
謝淵亭的事終究沒能瞞住皇后,鹿山被滅門的事只怕也瞞不了多久。事后,傅修昀嚴懲了鳳儀宮的宮人,并下旨不允許任何人在皇后面前提起鹿山的事,違令者,直接杖斃。
一時間,整個皇宮鬧得人心惶惶,眾人做事說話都更加謹慎了。
凌幼瑤本想進宮去看望皇后,可傅明訣卻說:“謝淵亭今早已經(jīng)醒過來了,皇后暫且無礙,你不必擔心。”
“這么快就醒過來了?”她有些驚訝。
昨日才聽說謝淵亭中毒已深,連孫仲行都無力回天,誰想今早就醒過來了。
傅明訣蹭了蹭她的烏發(fā),道:“陛下與暮流春達成協(xié)議,只要謝淵亭能醒來,便派兵去南疆,助南青楓統(tǒng)一南疆。”
凌幼瑤想起那張普通沉默的面容,若有所思道:“我上回在佛光寺見過國師,便覺得他和謝公子有幾分相似,但具體哪里像又說不上來。”
兩人皆是一身白衣,但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韻味。
謝淵亭白衣傲然,滿負俠客恣意。而暮流春白衣寡淡,宛如古潭死水,永遠不會泛起波瀾。若要說兩人的相似之處,便是那一雙眼睛了。
“本王倒是沒看出他們有何相似之處,”傅明訣道,“但謝淵亭這次能醒來,全靠了暮流春?!?p> 雖然傅明訣這么說了,但凌幼瑤還是認為,長公主上次在佛光寺見到的那道身影,極有可能是暮流春。雖然他是自愿救謝淵亭的,但尚不知他與長公主之間有什么淵源,若是他因救謝淵亭而死,日后長公主知道了,定會傷心欲絕。
傅明訣察覺到她的心思,便說:“暮流春曾向陛下承諾,他若因救謝淵亭而死,南疆不會有任何怨言。何況,他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便已經(jīng)想好一切退路了?!?p> 凌幼瑤總覺得他話中有深意,下意識想抬頭去看他的神色,結(jié)果被他敲了敲腦袋。
“看什么?好好寫字?!?p> 凌幼瑤握著筆,不高興地撇撇嘴:“你就不能自己寫嗎?非要拉著我一起......”
傅明訣唇畔帶起一抹微笑,道:“趁著本王還在京城,多陪你練練?!?p> 凌幼瑤一愣。
他解釋道:“謝淵亭醒了,陛下便要派兵去南疆了。南疆形勢復(fù)雜,四處遍布沼澤毒林,朝中無將領(lǐng)能勝任。本王曾去過南疆,陛下便將此事交給了本王。待明日清點好兵馬,就該出發(fā)了。”
凌幼瑤有些擔心:“我記得你當年負傷回京,便是因為去了南疆,那這次......”
傅明訣輕輕抱著她,嗓音柔和:“那時準備倉促,所以受了點小傷。這次本王會帶著孫復(fù)知一起,不用擔心?!?p> “孫太醫(yī)也會去?”
“嗯,暮流春雖說救謝淵亭不會傷及自身性命,但這不過是他為了打消陛下顧慮的借口。讓孫復(fù)知一同前去,不僅是為了尋找解毒之法,也是為了保障軍中將士的安危?!?p> 孫復(fù)知的醫(yī)術(shù),凌幼瑤相信,但她沒想到傅明訣才回京不久,又要離開,心里多少有點不舍。
“那你何時回來?”
“少則三月,多則半年?!?p> 凌幼瑤神情懨懨:“等你回來,院里的桃花估計謝了。”
傅明訣笑了笑,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本王答應(yīng)你,會盡快趕在桃花凋謝之前回來?!?p> 凌幼瑤卻搖搖頭,依戀地靠進他懷里,輕聲道:“我知道行軍打仗危險重重,你不必為了我如此,我會在京城好好等你回來的?!?p> “好?!备得髟E抱著嬌軟的人兒,心里的空缺仿佛被填滿,若是可以,他也想看一看四月里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