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青山
宋瀾衣等人，在“偷天換日”的作用下，大搖大擺地走入青蕪城內(nèi)。
一入城池內(nèi)，宋瀾衣感受到的，不是充滿異族風(fēng)情的繁華，而是無盡的饑餓，以及森嚴(yán)的等級制度。
外城之中，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弱小妖蠻。
這些妖蠻或是彎著腰，刨土搬石，修筑城墻；或是對著那些貴族打扮的妖蠻，點頭哈腰。
馮德全見狀，低聲解釋道，“在妖蠻境內(nèi)，通常以血脈論尊卑。妖蠻中有這樣一種說法，血脈愈強(qiáng)大的妖蠻，越難化作人形。而倘若他們一旦化形，他們通常就會越趨近于人形。”
“也就是說，當(dāng)血脈強(qiáng)大的妖族化作人形后，他們身上保留的妖族特征就會越少?！?p> 宋瀾衣聽聞，不禁解除了心中的疑惑。
她順著地面車轍的痕跡，一路往東面走去。
倒是朱序臨跟在她身側(cè)，垂著眸子，看起來有些思緒不定。
東面似是商肆所在之地，來來往往妖蠻中，三教九流皆有，看上去熱鬧繁華異常。
若非身邊之“人”都會生出一對獸耳或者獸尾，宋瀾衣一時之間，還真難以辨認(rèn)，這究竟是在人境，還是在塞外妖蠻境內(nèi)。
倏地，前方的人流密度猛然增加，朝前望去，只能隱約看到一輛巨大的囚車。
宋瀾衣心中一跳，快步走上前。
只見在觸碰到妖蠻人群的一剎那，她仿佛身處另一空間似的，竟然直接從他們的軀體中穿過，看起來……就好像在人潮中橫行無阻一般。
朱序臨見狀，也亦步亦趨地跟上宋瀾衣。
等走到內(nèi)圍，他們才看清囚車中的狀況。
囚車?yán)镉腥齻€甲胄男子，他們的身子被高高架起，兩手被手銬拷在兩側(cè)，身軀不自然呈現(xiàn)垂落狀。
視線再往下移，便能看見他們膝蓋兩處的甲胄被強(qiáng)行剝落，只剩下沾染血跡的布料。
原本應(yīng)該是飽滿突出的膝蓋骨，此時卻微微凹陷進(jìn)去。
囚車之旁，一名橫肉掛臉，滿臉兇相的妖蠻獰笑地舉起鉗子，鉗子如同附骨之疽在膝蓋骨上，只看見妖蠻用力一拔，骨骼破碎的聲音一響，那摻和著血水的膝蓋骨竟被硬生生取下來了。
見到這一幕，囚車之外的妖蠻，無論是血脈低劣，還是血脈高貴，在這一刻，都本能地發(fā)出渴望血腥與暴力的呼聲。
那行刑妖蠻，見到這一幕，有一種飄飄然的陶醉之感。
他揚起下巴，看向囚車中的將士，用蹩腳的人族語說著，“你，你們，若是肯受命于我族，尚且還有一線生機(jī)！”
囚車中的男子，淡淡地看著他，縱然面色煞白，吐出的話語依然冷靜，“螻蟻才會茍且偷生。若要以此生，非我所愿?！?p> 行刑者仰頭大笑，嘴咧得極大，充滿了嘲諷的意味，“螻蟻？大將軍啊大將軍，你以為你現(xiàn)在的境地，能比螻蟻好多少？”
他撇了撇嘴，手上長鞭估計打在他的膝蓋處。
當(dāng)長鞭揮斥在他身上時，男子的身軀因為疼痛，而不受控制地戰(zhàn)栗起來。
行刑者見狀，只覺得一種莫名而惡劣的快感從胸腔中溢出。
下方的妖蠻也隨之大聲歡呼，“打得好！打得好！”
男子勉力讓自己的身軀鎮(zhèn)定下來，他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額頭上不時有豆大的汗珠滾落，他口中發(fā)出“嗬嗬”聲，只吐出了兩個字：“青山……青山……”
行刑的妖蠻被他這副猙獰的表情嚇了一大跳。
等到他反應(yīng)過來后，他惱羞成怒之下，又是一鞭打下去，“青山？大將軍，你可別戀著故鄉(xiāng)的青山了。人族不是有句話嘛，青山依舊在……而你，卻離死期不遠(yuǎn)了?！?p> 這一次，他口中的大將軍卻對此置若罔聞，只是口中不斷復(fù)述著：“青山、青山……”
朱序臨看著這一幕，臉頰氣得通紅，甚至有一種血液逆流之感。
他咬著牙，用力到甚至牙齒之間咯吱作響，說出來的話像是從牙縫中蹦出一樣：
“我真傻……我單知曉妖蠻內(nèi)部等階涇渭分明，先前我竟然還對他們有憐憫之心。但妖蠻終究是妖蠻，我欲憐憫，誰來憐憫我人族兒郎！”
宋瀾衣看著囚車?yán)锏娜?，輕聲道：
“人族對妖蠻，從來都是兩族之間千百年來的血海深仇。人族，對于某些妖蠻來說，不過是可食的兩腳羊罷了?！?p>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次不用宋瀾衣再出言，就直接道，“走！去滄海樓！搶他娘的！”
外城附近的高樓上，有一處仿人族模樣的高樓站著數(shù)人。
領(lǐng)頭者面如冠玉，身穿一件墨色長袍，若非額上有兩處鼓包，看上去與人族一般無二。
他看著底下囚車的鬧劇，淡聲道，“東西可準(zhǔn)備好了？”
后方一名妖蠻上前一步，躬身道，“秉大人，東西已經(jīng)押入內(nèi)城，就等送入滄海樓內(nèi)了?！?p> 墨衣男子臉上露出極淡的笑容，“我青蕪城難得做一次這么大的買賣，你們可得仔細(xì)點。這東西要是丟了……后果你們擔(dān)當(dāng)不起！”
身后眾人臉色一肅，齊聲道，“定不負(fù)大人所托！”
墨衣男子微微頷首。
見他心情不錯，底下有人打著膽子拍馬屁道，“大人，傳說中這玉鱗草有化龍之效，大人何不自己用了呢？以大人的血脈和實力，用了這玉鱗草，那才是真正的，一遇風(fēng)云變化龍??！”
墨衣男子輕嗤，“你懂什么？玉鱗草這東西，雖然可遇不可求，但是對我來說，不過是雞肋。首先，它所謂的化龍，只是泛指的意義，更大程度上，是促進(jìn)使用者生命程度的躍遷。”
“再有，玉鱗草需要實力低微的存在服用。并且，實力越弱，服用后的效果越好。你覺得，我這個修為……還能用嗎？”
先前說話的人頓時不吭聲了。
而此時，宋瀾衣等人已經(jīng)邁入了內(nèi)城。
他們抬頭的第一眼，就被內(nèi)城中心的滄海樓晃花了眼。
宋瀾衣擦了擦嘴角，下意識地道，“這哪是滄海樓，這分明就是藏寶閣?！?p> 朱序臨突然反應(yīng)過來，“等等，你說去救那些人，就是……來這搶滄海樓？”
朱序臨搓了搓手，雖然他對這個滄海樓也挺眼饞的。
但是……不是說好的去救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