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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周建立千年世家

第二十一章:四姓公卿

從西周建立千年世家 花非花月夜 4612 2022-09-30 11:28:45

  對于洛蘇的召見,這些王畿的卿士都感覺有些奇怪,如果說洛蘇的父親,他們還算熟悉。

  前代洛侯輔佐天子的時候,他們中的一些人有的在手下當值,有的則同殿為臣。

  當洛蘇開始執(zhí)政的時候,恰好他們也陸陸續(xù)續(xù)的開始了下一代的更替,雙方之間的接觸不能說沒有,只能說不多。

  ……

  夜色落下,洛蘇的府邸之中卻是燈火通明,曾經(jīng)輔佐天子的王朝卿士們都聚集在這里。

  因為洛蘇還沒來,于是眾人紛紛跪坐著交頭接耳。

  “洛公怎么突然召見我等呢?還說商議大事?!?p>  “來的人還挺多,都是畿內(nèi)世卿世祿的大族,看來事情不小?!?p>  “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這位如今權(quán)勢堪稱素王之后第二,還要如此隆重的召見我們,這場飲宴,怕是不好吃下去。”

  “別擔心,這么多家呢,族中有在洛公手下行走之人曾經(jīng)說過,這位風格強硬,但是做事卻以穩(wěn)妥為主,從不急于求成,所以才能凡事必成。即使今天有什么事,也不會當場要我等表態(tài)。”

  “洛公將我等召來商議大事,這說明什么?這說明他看重我們,或者說我們的宗族,攝政會議首席的召見,這難道不是榮耀嗎?”

  這話一出,當即就獲得滿堂贊同,氣氛都好轉(zhuǎn)起來,說出這話的周氏族長與申氏家族、嬴姓三家相視一笑,眼觀鼻,耳觀心起來。

  洛蘇終于姍姍來遲,見眾人都已經(jīng)到了,臉上帶著歉意道:“諸公,實在不好意思,王太后召見攝政會議諸侯,孤來遲了。”

  周氏族長周韻起身行禮笑道:“洛公您是三公之首,又是攝政會議首席,天官官署總攬五官事,這是何等的重任啊。

  邦周的天命要依靠您來維持,天下萬國數(shù)百萬生民的身家性命都系在您一人的身上,我們不過是一些活在您羽翼庇護中的卑微之器,怎么敢勞煩推脫掉天下的大事,來見我們幾人呢?”

  洛蘇連忙招呼眾人坐下,一隊隊侍女撤下瓜點,換上公侯的鼎食,編鐘厚重的聲音響起,洛蘇這才說道:“東周公剛才所言不妥,諸公可不是卑微之器,而是先祖素王所說的大賢之人。

  孤承蒙三代王上信重,如今添為攝政會議首席,以治邦國,今日召見諸公,正是要將公等遺漏鄉(xiāng)野的大賢之人,上報天子,再得重用啊?!?p>  這一句直接將不知道內(nèi)情的族長們搞蒙了,他們就是謙虛一下,又不是真的鄉(xiāng)野之人,這些世卿世祿的貴族哪里還需要洛蘇來舉薦。

  正當眾人疑惑時,洛蘇突然說道:“諸公想必知道,前些時日,西戎作亂,齊侯率領(lǐng)大軍西行平亂,前些時日傳回了些消息,讓孤很是憂慮啊?!?p>  嬴姓費氏的族長費來好奇的問道:“洛公您有經(jīng)天緯地的才能,操持邦周的天命,那桀驁不馴的熊頓都能一言退軍,這世上還有什么能讓您感到憂慮呢?”

  洛蘇一言退軍,還讓熊頓將吃到嘴里的東西吐出來,給了所有人極大的震撼,也是他半攝政的威望功勛來源之一。

  否則單單憑借之前執(zhí)政的威望,即便這只是一個神圣合法性遠遠比不上素王時期的假攝政,那也還不足以如此平穩(wěn)的接收政權(quán),直到現(xiàn)在王畿公卿依舊俯首帖耳,依令行事。

  “諸公莫要捧殺孤,熊頓是天上兵主,乃是混世人間無敵神,孤不過一個凡人,又豈能勝過他呢?

  熊頓退兵,不過是孤來時祭拜祖宗,從素王處借來一縷天命,熊頓兵主下凡,自然敬天而知命,所以才退走,和孤并無半點關(guān)系。

  素王執(zhí)掌邦周天命,干系極大,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擾,若不是熊頓非是凡人可擋,孤也不會驚動素王?!?p>  素王此人傳說太多,眾人將信將疑,只能將凜然壓在心底,洛蘇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臉上帶著一絲憂慮道:“人間之事,終究只能是人間之人來解決,這便是孤所憂慮的。

  西北的曠野是何等的遼闊,一直以來決定戰(zhàn)爭勝負的便是戰(zhàn)車。

  所謂戰(zhàn)車,不過就是良馬、好車,從前我邦周能鑄造青銅,所以戰(zhàn)無不勝。

  如今犬戎也有了戰(zhàn)車,他們還從遙遠西方捉來高頭大馬。西部諸侯說那些高頭大馬,沖刺極強,膘肥體壯。

  我周軍的馬匹,不論是沖擊力、耐力、還是重量都不如對方,西軍正是沒有良馬,所以才被大敗?!?p>  這段堪稱睜著眼睛說瞎話,要說有沒有馬匹這方面的原因呢?

  那肯定是有的,沒人敢說沒有。

  但這個騎兵還沒有成為主流的時代,馬的作用還沒有那么大。

  馬政也沒有提升到國策的地步,但是任何的政治目的都需要理由。

  馬,就是洛蘇找到的理由。

  洛蘇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嬴姓三家身上。

  早就暗中通過氣的費來立即俯首道:“洛公,王畿馬政之事,一向由嬴姓負責。

  嬴姓先祖不過是西岐執(zhí)鞭之民罷了,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天子的仁德賞賜,現(xiàn)在邦周既然需要良馬,我嬴姓三氏自然是責無旁貸。

  嬴姓可以為西部諸侯提供良馬,只是……”

  說到這里,費來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洛蘇便連忙問道:“費公有言,但說無妨,可有孤能做的?”

  于是費來肅然道:“王畿坐于伊洛之間,誠是天命所鐘王業(yè)興盛之地,但于養(yǎng)馬而言,卻遠不如鎬京。

  臣族中典籍有記載,自從遷徙到洛邑,臣族中養(yǎng)出的馬匹再也不復(fù)有天馬之相了!

  若是在這洛邑之中,想要培養(yǎng)出堪比犬戎的良馬,臣實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之感。

  臣拜請洛公,允許臣率領(lǐng)族人返回祖地,若是能封臣于豐鎬之間,臣定能充實馬政,抵御西戎,為國藩籬,壯我邦周。”

  洛蘇直接愣在原地,仿佛被費來突如其來的請求震驚到了,吶吶道:“畿內(nèi)諸侯自請外封,孤又怎么能夠拒絕呢?”

  兩句說完,才從震驚中清醒,欣喜道:“為邦周馬政,自請外封,費公真是邦周的忠臣??!

  素王曾經(jīng)說過,有忠誠的長輩,必然有忠誠的子孫,費公如此,想必宗族之中,盡是此等為王盡忠之士。”

  費來臉上滿是自豪之色,朗聲道:“洛公,素王有謙謙君子一說,但是族中的兒郎實在值得夸耀,素王曾言,內(nèi)舉不避親,臣今日便自夸一番。

  不僅僅我費氏子孫,嬴姓三氏,同氣連枝,皆是忠義之士。

  族中兒郎各個熟讀素王所著經(jīng)典,愿意為夏君夷民、變夷為夏的王道大業(yè)奉獻,早就盼望著能為王前驅(qū)?!?p>  徐氏、江氏二族長,臉上都是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至于其他人已經(jīng)被費來的話搞得傻掉了,怎么說著養(yǎng)馬的事情,嬴姓三氏突然就要出鎮(zhèn)畿外了?

  出鎮(zhèn)畿外就是忠臣義士?

  夏君夷民就是天命王道?

  那我們這些依舊留在畿內(nèi)的呢?三言兩語就成了不忠王事之人?

  “好!”

  洛蘇興奮的喝彩一聲,高高舉起面前的酒爵,朗聲道:“夏君夷民,變夷為夏,王道大業(yè)。

  這就是孤的先祖,為我諸夏所立下的最偉大的功績。

  諸公,我等當為嬴姓三公此等高義,浮一大白!”

  早已暗通款曲的周韻與申酉心中暗笑,有的人還沒回過神來,麻木的舉起酒爵,半推半就的一飲而盡。

  洛蘇臉上還帶著興致勃勃的神色,慨然道:“這些年隨著遷都洛邑,夏君夷民之舉,同素王時期比,頗為不順。

  究其根本,便是我等貴族躺在先祖的功勞簿上,錦衣玉食,早就將當年經(jīng)歷的篳路藍縷、披荊斬棘之苦忘卻了。

  孤一直痛心于此,沒想到今日竟然有費公、徐公、江公,愿意重回祖地,艱辛創(chuàng)業(yè),孤心中實在高興。

  孤明日便報于攝政王太后,言明嬴姓三公義舉,為費公請封侯爵高位。

  徐、江二公,亦可得伯爵之位。

  孤還要為你們作保,在那秦川之地,為你們實封百里之土,賜予財貨、奴隸、兵器、甲胄無算。

  三公日后率族西遷,莫忘洛邑之中,有保舉之人,盼三公早日將捷報予孤,那時孤定為三公賀!”

  等到嬴姓三人拜謝洛蘇,所有人都徹底回過神來了,嬴姓這三人是與洛蘇商量好的。

  馬政就是一個幌子,洛蘇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讓畿內(nèi)諸侯外遷!

  嬴姓在王畿之中,人多地少,認為留在王畿之中沒有前途,想要外封的人確實不少,私下里他們還曾經(jīng)交流過。

  同時作為素王之后,洛蘇話中對于這些年停滯的夏君夷民進程,也是真的不滿,所以才想到了他們。

  大量不事生產(chǎn)、久經(jīng)軍事訓(xùn)練的族人,有大量的財富能夠保證建國所需,他們還有著卿大夫的畿內(nèi)爵位,能夠平調(diào)畿外伯子男爵。

  眾人有些奇怪的是,看洛蘇將自己這些人全部請來的架勢,他是想要將畿內(nèi)大部分的公卿貴族遷到畿外。

  這么多的人,想想就頭皮發(fā)麻。

  一個不慎,即便以洛蘇的威望,也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失敗,這種甚至會影響邦周的大事,以洛蘇的風格,怎么會做這么激進的事情呢?

  這時另外一個早就安排的托出場了,申氏族長申酉向洛蘇提出了一個所有人都關(guān)心的問題:“洛公,嬴姓為天子牧馬,若是西遷,這洛邑之中的馬場要如何呢?”

  這個問題表面上是在問,嬴姓走了誰為天子牧馬,實際上是在問,畿內(nèi)的權(quán)力真空如何填補。

  這才是眾人最關(guān)心的問題,瞬間將他們的精神調(diào)動了起來,豎起耳朵,想要聽聽洛蘇如何說。

  我們這些家族都是世代為天子服務(wù),對于王畿的方方面面摸得門清,把我們?nèi)颊{(diào)走,王畿難道不治理了?

  這就是他們心中的想法。

  但洛蘇的目的并不是要徹底剝奪他們的權(quán)力,在這個世卿世祿理所當然的時代,結(jié)構(gòu)性的矛盾是解決不了的。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

  他要做的,是將幾十年內(nèi)王畿就會出現(xiàn)的政治災(zāi)難,往后推移幾十年,甚至一百年,他要讓這些宗族在王畿內(nèi)的力量與規(guī)模,恢復(fù)到剛剛遷徙到洛邑時的狀態(tài)。

  這些既可以解決王畿財政的問題,又可以解決公卿貴族逐漸侵蝕天子權(quán)力的問題。

  于是洛蘇擺擺手,笑著說道:“申公所憂慮的事情,孤剛才想了想,實際上并不存在。

  百年繁衍,嬴姓宗族是何等的龐然大物。

  其中分支小宗又豈止三家,三氏族的族中子弟西去秦川之地,又不代表全族都要遷徙,甚至費公這等年事已長之人,依舊可以留在洛邑之中。

  孤乃是洛國君主,不也在此與諸公飲宴,幾十年來,停留在洛國的時候,一手可數(shù)。

  邦周之中,多少畿內(nèi)諸侯與畿外諸侯是同出一源的呢?

  莫說他人,便說東周公韻,究其根本,也是素王后裔,與孤乃是同族。只是素王時便另立宗家而已。

  遙想國初之時,畿內(nèi)畿外何時有如此分明的界限呢?”

  周韻掩面道:“洛公抬舉某了,洛氏乃素王宗家嫡長,歲歲年年香火不斷,臣已改氏別立,連一支香火也不曾獻上,豈敢稱素王后裔,只稱素王后人即可。”

  周韻這話倒是沒錯,小宗只能拜自己這一脈的祖宗。

  在姬昭的系統(tǒng)里面,他們連后人都不算,只有還沒有分家的洛氏才算是他的后人。

  洛蘇這一番話,打消了眾人很大一部分抵觸心理,尤其是費公居然直接封侯!

  這可是相當于天子的三公,他們這些上卿,只是相當于伯而已。

  “洛公此言,臣只能頓首而拜,以示感激?!?p>  申酉的表情有些嚴肅,緩緩開口道:“洛公,我申氏乃是姜姓源流所出,百年前與您的舅國呂氏,并駕齊驅(qū),不分軒輊。

  武王時,太公望為邦周立下汗馬功勞,素王攝政時,又隨軍東征。

  這等大功于邦周,申氏望塵莫及,自此呂氏受封齊國,申氏留守畿內(nèi)。

  到今日,齊國已經(jīng)是帶甲三萬的東方大國,還世代與天子聯(lián)姻,何等尊貴?

  莫要說姜姓諸侯,就是數(shù)遍邦周所有諸侯,不論是否諸姬,除了那天上兵主的熊頓,還有哪個諸侯國能有這樣的軍威呢?

  曾經(jīng)在西岐艱辛生存的同族兄弟,能有今日之盛,臣心知皆是邦周天命庇佑之故。

  但素王曾經(jīng)說過,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臣有時想,若是申氏當初沒有留在王畿,而且求素王外鎮(zhèn),參與到夏君夷民的王業(yè)之中。

  申氏定然不會有今日之窘困,連族中適齡子弟,分家的采邑都取不出來。

  老祖宗若是知曉此事,臣真無顏面對先祖?!?p>  申酉竟然哽咽起來,看起來很是傷心,似真似假,誰又能說這番話中沒有幾分真心呢?

  這邊申酉話音剛剛落下,周韻帶著些許哭腔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洛公,申公剛才所言,切入臣的肺腑之中。

  熊頓北來,幸賴洛公與齊公畿外之兵勤王,臣身為素王后人,卻無寸功,真是羞愧難當。

  若能封邦建國,倘若日后天子再有危難,臣也不會束手無策。

  還望洛公看在同族的份上,答允臣封建之請?!?p>  ……

  洛蘇是中國歷史上最杰出的歷史人物之一,他解決了西周王朝中期逐漸出現(xiàn)的財政危機與政治危機,極大程度的緩和了王畿之中大貴族對小貴族的土地兼并活動,他還重啟了陷入停滯中的分封制,開啟了西周王朝第二次大規(guī)模的武裝殖民行動,是中國大一統(tǒng)的奠基人之一。

  事實上,西周王朝之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如此杰出的政治家,直到它突然滅亡?!度蛲ㄊ贰の髦芫矶?

花非花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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