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改變的洛蘇
姬昭負手站在一棵桃樹下，望著不遠處的黑洞虛無。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世界已經(jīng)漸漸變得美麗起來。
不時有粉色的桃花花瓣落在他的肩頭，香味沁人心脾。
每一瓣花落下，就會有新的花瓣誕生，這是一棵花瓣永遠也落不盡的桃樹。
“歷史修正力?！?p> 姬昭嘴里微微喃喃著這個新出現(xiàn)的名詞，系統(tǒng)的存在仿佛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不是真實的世界。
但是看著活生生的人，那些對自己頂禮膜拜的子孫，又有誰能無視呢？
隨著靈魂不斷地被滋養(yǎng)，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淡。
從肩膀上捻起一瓣花，紛飛之間，一只斑彩的蝴蝶落在他的指關(guān)節(jié)上，“去！”
那只蝴蝶便展翅高飛起來，五彩斑斕的羽翼輕振，穿過黑洞，仿佛飛出了這片世界。
【你使用氣運點，對洛蘇發(fā)動了祖宗保佑，你能對他施加更強的影響?！?p> 【你使用氣運點，對洛氏發(fā)動了祖宗保佑，你的直系子孫會更加冷靜?！?p> 無數(shù)的氣運點被姬昭揮霍出去，潛移默化的改變著家風(fēng)。
洛蘇正處理政務(wù)，卻突然聞到一股馨香的味道，從案牘中抬起頭來，就看到一只蝴蝶向自己飛來，香味撲鼻。
左右的僚佐卻仿佛沒有看見似的，他立即就是心神一凜，知道這是老祖宗派來的。
蝴蝶直接撲進了他的眉心，一陣厚重悠悠揚揚的鐘聲響起，他看到了一片桃林，他看到桃林下站著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老祖宗！”洛蘇深深的拜倒，語氣之中充斥著激動、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見到了老祖宗！
“起來吧?！?p> 洛蘇抬起頭來，就看到一張俊朗清逸的臉，眼中仿佛有無盡星辰，氣質(zhì)漠然宛如天神。
然后就看到老祖宗對自己和煦道：“洛蘇，你是第一個有資格來到這里的洛氏子孫，也是洛氏至今最杰出的子孫，所以我把你帶來這里?！?p> 聽到老祖宗稱贊自己是第一個有資格見到老祖宗的洛氏子孫，洛蘇心中滿是自豪，激動的問道：“老祖宗是有什么要教給蘇的嗎？”
【玩家請放心發(fā)言，系統(tǒng)會自動對某些發(fā)言進行屏蔽處理?！?p> 姬昭沒在意系統(tǒng)的提示，悠悠道：“即使是在上古時代，你也是輔佐圣王的圣賢之人，你如今執(zhí)掌邦周天命，做得很好。
我只是找你聊聊，你覺得王朝的天命與氏族的傳承，怎么樣才能長長久久的維持呢？”
“老祖您曾經(jīng)說過，維持王朝天命的關(guān)鍵在于人心。
天下有諸侯公卿、有大夫元士、有國人、有野人、有奴隸。
若是失去了諸侯公卿之心，我邦周恐怕頃刻之間崩塌。
但我執(zhí)政這些年，每每看到那些數(shù)量龐大，沒有獲得采邑的元士、跟隨天子公卿征戰(zhàn)卻破產(chǎn)的國人，便心驚膽戰(zhàn)，這些才是真正會摧毀邦周天命的人。
如果我的政策能推行下去，解決這些人的問題，想必邦周的天命就能維持了?！?p> 洛蘇嘴中說著邦周的天命可以維持，但是心中卻知道就算自己能夠振興邦周的國祚，后代沒有他的威望和能力，邦周遲早要完。
從老祖宗的話中就能聽出，自己是幾百年一出的圣王賢才。
父親和祖父雖然已經(jīng)是少見的治國之才，但只能維持氏族的傳承，改變不了一個王朝衰落的命運。
姬昭自然看出了洛蘇心中所想，漠然道：“你心中所想沒有錯。
天命輪轉(zhuǎn)，不是人力能夠干預(yù)的。
邦周不過百年，已經(jīng)顯露出頹然之象，你的改革重新將邦周推向巔峰，但是福禍相依。
邦周興盛的根本，也會是它衰敗的原因。”
聞聽此言，洛蘇凝重道：“大行封建的弊端，這些年已經(jīng)漸漸有苗頭了。
熊頓之事，就是前兆，但這件事停不下，也不能停。
這就是上天永恒的法則嗎？
邦周與殷商不同，所以興盛，未來會有一個與邦周不同的國度，滅亡邦周。
到時候，覆巢之下，洛國安有完卵？
我們洛氏又該如何傳承呢？”
姬昭淡淡道：“邦周一定會滅亡，但是邦周能存在一日，便讓它存在一日。
邦周在，即使子孫有些不肖，洛國也能安穩(wěn)。
若是邦周滅亡，洛氏就成為了無根之萍，想要保持氏族富貴，就不容易了?！?p> 從姬昭的話中，洛蘇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邦周傾頹，洛國國都燃起大火的一幕，讓他不寒而栗。
……
歸來的洛蘇再次經(jīng)歷了思想的轉(zhuǎn)變，本來對于犬戎之亂，攝政會議已經(jīng)全權(quán)交給了齊侯處理。
但是看著手中的信件，洛蘇還是決定要給出自己的意見。
在齊侯的統(tǒng)籌指揮調(diào)度之下，進攻王畿的犬戎部落已經(jīng)退了回去。
但是這些時日陸陸續(xù)續(xù)傳回來的消息，卻印證了兩人當(dāng)初的一些猜測。
犬戎之亂的發(fā)生，的確是由于鎬京的衰落，但最先忍不住的卻不是西部諸侯國，而是盟友羌族，還有那些基本上與邦周互不侵犯的犬戎部落。
經(jīng)濟的衰退，商品交換的減少，導(dǎo)致這些部落的生活水平有了顯著的降低，最終導(dǎo)致了羌族的作壁上觀，犬戎部落的聯(lián)合侵擾。
西部諸侯見勢不妙，順?biāo)浦?，結(jié)果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現(xiàn)在齊侯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了一些諸侯，在鎬京以西構(gòu)筑防線。
洛蘇心中真是又驚又怕，貴族的墮落他早已知曉，幾代洛侯也一直孜孜不倦的在姬姓諸侯之中，改正這種風(fēng)氣。
但他沒想到西部諸侯竟然已經(jīng)墮落到這種喪心病狂的地步，現(xiàn)在能順?biāo)浦郏院缶透一ハ喙唇Y(jié)。
祖先創(chuàng)業(yè)何其艱難困苦，滅商之戰(zhàn)，諸侯立國之戰(zhàn)，千難萬險。
那時的邦周貴族，沒有一事不用心，沒有一人不賣力，才能從萬死之中尋找生機。
可現(xiàn)在這些諸侯公卿，生于溫室之中，美酒美食、華衣美裳，何等富貴，祖先的尚武精神，丟了個一干二凈。
洛蘇本就處于邦周滅亡，洛氏傾覆的驚怒之中，當(dāng)即就給齊侯回信道：“舅父，關(guān)于犬戎之亂的后續(xù)處理，攝政會議已經(jīng)全權(quán)授予你。
但我實在憤怒這些西部諸侯，心中思緒翻滾，不得不說，這些話便供你參考。
第一，我建議那些幾乎沒有抵抗，就棄國而走的諸侯，將名單報到洛邑來，薨的給惡謚。
未薨的全部押送到王畿來，這些人既然不知道諸侯守土有責(zé)，便直接奪爵除國，廢為庶人。
第二，抵抗不利但是損失慘重甚至戰(zhàn)死的諸侯，安排他的嫡長子繼承國家，但要斥責(zé)他的家族，降低他的榮耀。
侯伯子，依次降爵，罰沒他們的部分財產(chǎn)，男爵不降，但要削其一半封地。
第三，激烈抵抗的諸侯，按照功勛賞賜給他們財貨、奴隸作為損失的彌補。
第四，剝奪鎮(zhèn)西諸侯的奉王受命，嚴厲的斥責(zé)他，將他公族所建立的國家多多罰沒財產(chǎn)，但是不要動他，西部的防線還需要他參與。
第五，對若羌部安撫，可以重申我們之間的友誼，并且愿意為他們提供過冬的糧食與鹽；對黑羌部要嚴厲的問責(zé)，是否要與邦周為敵。
第六，對犬戎這次的進犯絕對不能放過，在整合完西部諸侯的勢力后，要主動出擊，對那些一向?qū)Π钪懿粷M的部落實行剿滅打擊。”
這個懲罰不可謂不重，但是洛蘇心知，只有自己有足夠的威望這么做，如果自己不嚴厲，造成的后果時不可想象的。
洛蘇的意見齊侯呂白給予了高度的重視，分門別類的打擊，也讓那些西部諸侯沒有形成攻守同盟。
“太師下手可真是狠啊，西部一大批諸侯直接被奪爵除國了，還有的被廢為庶人，據(jù)說是放縱犬戎作亂?！?p> “剩下的諸侯國也只能說沒有這么慘而已，這一次起碼十年開拓之功沒了?！?p> “誰讓他們正好犯了洛國一系最大的忌諱，放縱犬戎霍亂王畿，其心可誅啊。”
王畿之中到處都是人議論紛紛，這件事更讓洛蘇的威懾力上升了一層，但同時也讓一些人警惕起來。
……
“聽說了嗎？
前些時日，王氏的族長到了太師洛公的府上，說是希望能夠受封畿外?！?p> “他發(fā)什么瘋，元年時那么多大貴族同時分封的時候他不走，現(xiàn)在走？”
“杞氏的下場他沒有看到嗎？只給了一個蠻夷之地的七十里伯，禮制上的確沒問題。
但祖上出過三公的大卿族，和元年的十二諸侯相比差距也太大了?！?p> “據(jù)說當(dāng)年太師洛公邀請了十七家，后來其中十二家就出鎮(zhèn)了。剩下的嘛，安分守己的兩家還算好。
杞氏和王氏居然還想要侵吞十二家的土地，還有空出的畿內(nèi)位置。
真是不知死活。
洛公是何等的人物，這幾年兩大氏族被打壓的夠嗆，這是撐不住了，所以才想要離開?！?p> “這些大氏族犯下的事情可太多了，本來他們勢力盤根錯節(jié)，還有無數(shù)的小氏族和他們站在一起。
但是元年時期，十二大卿族出鎮(zhèn)，他們傳統(tǒng)的政治盟友基本都有離開的。
再加上這幾年，很多小氏族被派到諸侯國中擔(dān)任卿族，這些大卿族早就沒有昔日的風(fēng)光了?！?p> “沒有洛公的大刀闊斧，我們不要說進入卿事寮，連一塊采邑都拿不到，那個時候可真是絕望?！?p> “先代素王，當(dāng)代洛公，難怪傳言之中說，洛國滅亡的時候，邦周的天命就終結(jié)了，的確是有道理的。”
“慎言！邦周天命會像太陽一樣永恒存在！”
經(jīng)常成為邦周王畿、諸國私下談資的洛蘇，正面臨著執(zhí)政以來最大的危機。
而且洛蘇很清楚危機不是某一個利益集團，而是來自四面八方。
如果不是崇高的威望以及洛國強大的實力支撐，他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杞氏被他封到了越地，王氏的一支被他封到了吳地，吳越是比楚國還要蠻荒的地帶，這兩家自然是恨他入骨。
但是洛蘇不在意，王氏、杞氏都是實力強大的卿族，他們建立的吳越在東，楚國在西，就能扼住南蠻的喉嚨。
尤其是在大江之南發(fā)現(xiàn)了保留著殷商時期文化的方國，就更要把王氏這個姬姓宗親封在吳地作為監(jiān)視。
當(dāng)年西部諸侯故意放縱犬戎作亂，共計有兩個伯爵，五個子爵、十二個男爵被奪爵除國，其中七人被廢為庶人，其余被下詔奪土、罰金、降爵、受刑的貴族不知凡幾。
效果也是很顯著的，王畿的財政問題得到了極大的緩解，王室從大卿族手中收回了很多土地。
但是在王畿的軍力得到恢復(fù)之后，洛蘇開始著手收回當(dāng)年熊頓亂時過渡出的權(quán)力，重新向各個諸侯國中派出卿士。
對王畿內(nèi)的世卿世祿制度也希望能夠做出一些改變，他希望能夠?qū)钪艿母局贫雀淖円幌隆?p> 從這里開始諸侯國以及畿內(nèi)公卿貴族就開始了反抗，甚至齊侯、宋公也開始不贊同他的一些政策。
齊侯和宋公是他最重要的盟友，三國聯(lián)軍與王畿天子六軍是他的武力保證。
雖然申侯也算是其中一個，但是申侯的威望是遠遠不能與齊侯相提并論的。
洛蘇心里并沒有多少憤怒，他嘗試過了，但除了洛氏直系的子孫，就連洛國的公族都在反對。
這就是現(xiàn)實，邦周與生俱來的的缺陷，是不可能由統(tǒng)治階級自己改變的。
夏商的缺陷是由湯武革命完成的，至于邦周的他不知道。
……
洛蘇整理了一下衣冠，便乘坐輦車，來到了王宮之中，攝政王太后在這里設(shè)下了宴會。
宴請畿內(nèi)的公卿大臣，以及來洛邑參加姬息加冠親政大典的畿外諸侯。
但洛蘇心中清楚，這是為自己準(zhǔn)備的，這是所有人給自己的最后通牒。
洛蘇知道，是時候該放棄那些激進的改革了，否則那些不激進的、能夠延續(xù)天命的改革也會失敗。
洛蘇一到，諸侯公卿便紛紛涌上來。
“洛公，這是某從國中帶來，特意獻給您的?！?p> “洛公，許久未見，您還是風(fēng)采依舊，恰如這蒸蒸日上的邦周國祚?！?p> 他們熱情的向洛蘇表達自己的熱情與善意，仿佛那些暗流不是由他們發(fā)動一般。
洛蘇一一回禮。
他的心中想著，不知道千年之后，這么貴族之中，還能有幾人有后人在。
不知道是洛氏哪一世后裔會將這些不愿意與時俱進的貴族掃到歷史的垃圾堆里呢？
今夜的飲宴很是熱鬧，月光很是明亮，洛蘇的表態(tài)，讓宴會中的所有人心中都仿佛住了一輪月亮。
……
從歷史的記載中，我們能夠清晰的知道，洛侯蘇是奴隸主貴族中最先進的，他敏銳的認識到奴隸制天生存在的缺陷，并且試圖去改變它。
他的改革不能說失敗，西周的制度的確發(fā)生了很多改變，但我們依舊可以看到，他是一個奴隸主貴族，他的所有改革都是為了維護奴隸主的利益而存在的。
所以在遭到廣泛的反對之后，尤其是那些支持他改革的力量來源同樣反對之后，他能夠意識到，社會變革還沒有到達這一步，于是果斷地停止了一些較為激進的改革。
但是他的家族始終保留了這些政策，在鐵器出現(xiàn)，生產(chǎn)力大幅度進步之后，成功帶動整個諸夏列國開始了去奴隸制的步伐。
他是那個時代，最先進的人，沒有之一?！断惹貢r期制度變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