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包子
蘇羨進(jìn)屋送膳時,夜色還是試探的落下,待她離去時,屋外已經(jīng)徹底黑成一片了。
回屋后她只道自己擔(dān)驚受怕耗了精力,早早歇下,直待到夜半時分,不情不愿地睜開了眼睛。
她熟練地做起那一套晚上偷溜出門的準(zhǔn)備,躡手躡腳打開窗戶,見四下無人往外一跳,繃緊腹部提著一口氣躍上屋頂,嚇得她險些驚叫出聲。
房上有人!
蘇羨來不及看清來者何人,當(dāng)即轉(zhuǎn)身掉頭就要往遠(yuǎn)處跑,天大地大,不能暴露身份最大。
但顯然對面之人早已做好準(zhǔn)備,在她掉頭的一瞬向她所在方向前移,扯住了她的手臂。
“是我?!?p> 蘇羨在自己心臟狂跳的咚咚聲的間隙,聽到了一道雖刻意壓低,但仍感覺熟悉的聲音,不慌不忙地向她表明身。搞清了狀況的她當(dāng)即回身一腳踹在那人的小腿上,聽他忍痛抽氣又不敢出聲的悶哼聲,才解了一口氣。
她又拽住這人的手臂往遠(yuǎn)處走了一段,離開了江家,找了處相對僻靜幽暗,幾乎沒有巡邏守衛(wèi)的地方,才終于出聲。
“你瘋了?”
她不知道梟在搞什么鬼,明明昨晚才和他講過最近要小心行事,今晚他居然偷偷跑到屋頂上,生怕別人發(fā)現(xiàn)不了是吧。
梟沒說話,低頭在懷里摸索著什么,掏出一個小紙包來塞在她手里。
“這是什么重要發(fā)現(xiàn)?”
蘇羨火氣稍消,雖然感覺手感不大對,但手上沒有停歇,開始拆起紙包來。
翻開兩層,她逐漸感覺不大對勁。最里面的一層油紙有一小塊顏色明顯更深,像是油漬。她加快動作打開一瞧,感覺剛熄下去一點(diǎn)的火苗轟地又躥了上來,有燃燒更甚之勢。
大半夜,這么危險容易暴露的情境下,他一句話都不說,就為了給她塞個包子?
“我一猜你就忘了?!?p> 梟看她表情不對,也不著急,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蘇羨見他這般模樣,無語的同時感嘆他倒也沒完全失去理智,還知道控制身體不發(fā)出響動。
“你不準(zhǔn)備解釋一下嗎?”蘇羨聲音有些冷。
“這不是你愛吃的嗎?”梟咧嘴一笑。
“我什么時候……”
蘇羨話說到一半,抿嘴不再出聲。是她忘了,忘了自己是用著鳶的軀體。
“每年的今天都是隊(duì)長給你買,我看你今年大概是最近山珍海味吃多了已經(jīng)忘了這事,不過我怕隊(duì)長知道了罵我,還是決定給你送一趟。”
“結(jié)果你忘了就算了,還踢我?!睏n自說自話,大度地擺擺手,“不過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計較了?!?p> 蘇羨默默坐下,將包子從中間掰開,分了一半遞給他。
“謝謝你?!?p> 她將包子送入口中,這是替鳶道的感謝。
影刃閣中大部分人都是孤兒,很多人打小就沒了爹娘,根本不記得自己生日,對于他們來說,生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但是鶯對她和梟說,她是隊(duì)長,她會在乎。
鳶不知生日為何時,鶯便為她定了四月初四,是她在街上遇到她的日子。
每年的四月初四,她總會給鳶買一個包子,為了彌補(bǔ)她當(dāng)初拼盡自己最后力氣去奪卻未吃到的遺憾。
第一次把包子遞給鳶時,她笑著摸鳶的頭對她說,不能放任讓那些小遺憾成為牽絆住你的東西。
因?yàn)槟侨沼龅搅怂?,其?shí)鳶早就不覺得遺憾了,但也因?yàn)橛兴?,鳶的確最喜歡包子。
蘇羨來到這個世界后明明并未見過鶯,但只憑借著鳶的記憶,她也常被腦海中那些畫面碎片而觸動。
“隊(duì)長有消息了嗎?”蘇羨吞下口中的包子,問道。
“沒有?!彼鸬酶纱啵諝獗阌窒萑氤聊?。
包子已有些涼了,伴著夜晚的寒氣,入口并不那樣美味。
蘇羨還是一口一口細(xì)細(xì)咀嚼,咀嚼著包子,更是咀嚼自己的猶豫。
如果她不完成這個任務(wù),是不是真的會害了記憶中的那位好隊(duì)長,以及這個半夜冒險只為了給她送個包子的少年。
“主子,云隱傳回了消息?!?p> 天蒙蒙亮?xí)r,風(fēng)翎一邊侍候江渙梳洗,一邊向江渙匯報。
“上面那條線依然沒有新的指令;蘇家那邊調(diào)查沒發(fā)現(xiàn)異常;夫人這邊……”
風(fēng)翎眉頭皺了皺,“云隱派人跟了昨天發(fā)現(xiàn)的可疑之人,他在三更時去了夫人所在的院落,之后二人一同離去?!?p> “因著怕夫人發(fā)現(xiàn),沒有跟上去,但二人……二人看起來舉止親密?!?p> 風(fēng)翎說完,卻見主子無動于衷,只是從鼻腔中“嗯”了一聲以示自己聽清了,他的眉頭才微微舒展開。
主子不愧為成大事者,到底是比他和云隱冷靜。
本來他和云隱二人還有些擔(dān)心,雖說主子與夫人只是暫時夫妻,可夫人這所作所為實(shí)在過分,居然半夜屢次與人幽會,還將人引到家里。
即使是假夫妻,這也做得欺人太甚。
但主子卻不為這些閑事所擾,他聽到主子如常吩咐:“不要從蘇家這條線入手,著重去查江渙與她的婚約是怎么定下的。還有,可以從昨日那人入手,盯得再仔細(xì)些,一言一行都給我記下?!?p> 風(fēng)翎領(lǐng)命出去布置后,江渙面上不動聲色,但起伏的胸膛和他手上已經(jīng)擦了兩分鐘卻還未放下的有些發(fā)皺的帕子暴露了些許情緒。
他的夫人每日竟是這般忙碌,他突然笑了出來,伴隨著笑容還有一口重重吐出的濁氣,讓他覺得無可奈何地憤懣。
白日里要照顧著他的湯藥飲食,夜里居然還要與其他人舉止親密,真是難為她每日這般辛勞還要抽出時間敷衍自己。
這才不過兩日時間,竟是一日比一日更叫他發(fā)覺之前小瞧了夫人。
連著熬了兩夜的蘇羨今日早上沒能爬起來,此時睡得香甜。
終于稍稍平復(fù)心情的江渙從屋中走出,卻見今日院中只有候著的風(fēng)翎。
原來夫人現(xiàn)在居然連敷衍都懶得做了。
“走吧?!?p> 他沒有表情,淡淡吩咐,向著出府的方向走去。
“可是您還未用早膳?!憋L(fēng)翎小步追上去。
“不必了?!彼穆曇敉赋鲂┰S冷意。
風(fēng)翎不再多問,心里暗想,好像主子多少也還是有些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