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說,有得到的高僧或道士,可度化冤魂。
關(guān)于度化,云初琢磨了許久,才琢磨明白。
用淺白的語言解釋就是:高僧或道士去找冤魂談心,用佛理佛法、道理道法,勸其放下執(zhí)念,引往善道。
當(dāng)然,度化講的是你情我愿,我說話你愿意聽,并且認(rèn)同便能度化,若是無論怎樣都聽不進(jìn)去,那么便度化不了。
“很是有些得道者,勸誡的話都講的十分漂亮,經(jīng)文念得也與別人不同,因此度的冤魂……也比尋常僧人道士多一些。但碰上執(zhí)念太深的,也無能為力。”阿晚總結(jié)點評道。
云初現(xiàn)代那一世離魂之時,自己是魂體,碰上鬼魂,大多是大家相視一笑,擦肩而過。碰見活潑點的鬼,吹牛談心也是有的。若是碰上惡鬼,也無非是你來我往,空氣對空氣的打一架,無傷大雅。
而現(xiàn)在,自己一個大活人,對著鬼魂就不那么輕松了。
徘徊不去的鬼魂,多是有執(zhí)念、有所求的。無奈人和鬼之間,是平行的兩個世界,沒有什么交點。
云初,恰恰成了那個交點:聽得到、看得到。若是被鬼魂發(fā)現(xiàn),她是這么個介質(zhì),那肯定會一窩蜂的糾纏到底。
好一點的,最多傳個話、遞個信、指認(rèn)個罪犯什么的,且不說行不行得通,一旦做成了,倒是功德一件。
要是遇見兇狠的鬼魂,非讓她拿刀砍人怎么辦?
這一天,云初忽然想起初中學(xué)過《宋定伯捉鬼》,古代的鬼魂能變化成羊,“唯不喜人唾“,便向阿晚請教。
“若是真能如你所說,被害以后成鬼,鬼再變成猛虎殺回去,大仇得報,哪還有什么冤魂?”
阿晚笑笑,又想到什么,皺皺眉猶豫道:“厲鬼我倒是見過一個,煞氣十足,兇是兇了點,并未見過將人怎樣。想來這人和鬼之間,自有界限?!?p> 云初聽聞長舒口氣,放下心來。心想以后出門就戴個帷帽,免得控制不住眼球,再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
她又問阿晚為何云府后院沒有鬼魂。
“你們云家搬來此處光景不短,許老太太一心向佛,在后院做過幾場法事。人口簡單,內(nèi)宅和睦,因此還算干凈?!?p> “至于前院,你父親雖然向道,但修的是逍遙道,不喜歡道家法事,也從不曾請人超度。很有一些鬼魂,在府中徘徊了百十年,倘若日后有機(jī)緣,還是請人超度一下吧?!卑⑼韲@息道。
提起外院,云初倒想起上一世,沒有見到張媽媽以前,她曾經(jīng)被云頌喚去外院一次。
那是她第一次去外院,前一晚便做足心理建設(shè),讓徽竹準(zhǔn)備了厚厚的帷帽。
也幸好戴上帷帽,才看到前院鬼魂的“眾生相”。
有完整飄在廊邊的,也有模糊不成樣子,像一團(tuán)霧的,還有頭幾乎要斷掉,只余頸部的皮肉險險連著的,更有胸口有血洞,被一劍刺死的那種。
除了這些特殊的,大多是頭和身子連也連不上,面目猙獰。
看得她直想調(diào)頭回去。
也正是那時,云初才慶幸,自己院子里的是個美男。
倘若來到這個世界,入眼都像外院那種的,恐怕她早就找根繩子吊上去,求個解脫了。
云初頷首稱是,想起外院中,模糊成一團(tuán)的鬼魂,“我曾見過有一鬼魂,模糊得不成樣子……”
“執(zhí)念也是會有消散的一天,只是有人執(zhí)念長一些,有人短一些罷……執(zhí)念消散,魂魄也便散了?!?p> 阿晚似是感慨萬千,眼眸微垂,似笑非笑的唇角微微勾起,又有了初見時,那種出塵的謫仙氣質(zhì)。
“似我這種……”他鳳眼微瞇,一時找不到詞,形容自己,“倒不知何時能散……”
云初見狀,心里有些悶悶的,想起自己帶著記憶重生又重生,無論是愛恨情仇,總是有因有果,快樂和苦難,自有出處。倒是比阿晚這種,空空然來得真實些。
“有人道,這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如今你我相遇,想是天賜的機(jī)緣也未可知,我必會盡力幫你。作為朋友……有句話也想說與你聽,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必是舍不得你離開的?!?p> 阿晚退后幾步,細(xì)細(xì)看她幾眼道:“你這句話倒像是有幾分真心。我總覺得……你和原先那個小丫頭,判若兩人。瞧你言行,倒是與我的年齡相差不多?!?p> 云初不敢多言,趕忙挑些好聽的話,來避開他的試探,“人逢大難,總是會有些心得。況且與你相處這么久,欽慕你的人品氣質(zhì),難免有意無意學(xué)了幾分……”
阿晚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再說話,轉(zhuǎn)身飄走了。
云初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出神,心底默默嘆道:不是我不想說出自己的來歷秘密,而是不知該從何說起,連自己都覺得荒誕的事,鬼魂就更不會相信了。
“娘子?!睂m芷一臉笑容,腳步輕快地來到云初身邊稟報:“前院傳話,老爺明日回府?!?p> 云初回神,喜上眉梢,“前幾天,不是聽說爹爹還在肅州嗎?怎地回這么快?”
上一世,云頌五月份才回府。
雖說云初心里明白,許氏會將家事告知給云頌,卻沒想到,云頌的歸期,竟然整整提前了一個多月!
“想是心里記掛著娘子呢?!睂m芷也喜滋滋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