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雨來

　　后半夜，云起再沒睡著。索性躺在竹床上看了半夜的星星。周圍是連成片的蛙聲，越聽心越靜。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總算是睡著了?？墒菦]睡多久，他就被尿憋醒了。左右瞧了瞧，大多數(shù)人還在睡著。附近沒有茅房，他只能找了個野地解決。回來以后，遠(yuǎn)遠(yuǎn)就見著賴進(jìn)忠往曬谷場走。似是怕人瞧見了，這人貓著個身子，小心的走著。云起忙翻了個身，裝做睡著了。

　　云起豎著耳朵聽了一會，久未聽見動靜，他這才又翻身過來，就見著賴進(jìn)忠趟在自家竹床上，不知是裝睡還是真睡著了。

　　既不是偷谷，也不是做壞事，云起也懶得多想，很快又瞇瞇糊糊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卻是劉梅香叫醒的他。

　　“怎的睡這么沉？莫不是病了？”劉梅香有些擔(dān)憂的看著一臉疲憊的云起道。

　　“娘別擔(dān)心，我沒事。夜里沒睡好，想著白日里大家都起了，這才睡沉了些?！痹破鸫蛄藗€哈欠才道。

　　“這就好。再過兩日田里的稻子就收的差不多了，到時候讓你大哥來照著?！眲⒚废氵呎f邊遞給兒子一塊粗糧餅。

　　云起點了點頭，心里想著自家的谷子再曬兩個日頭后就可以往家里搬了，到是他大哥家后面收的還要多曬幾日。

　　“今年多虧有了新的谷桶，不然怕是沒這么快呢。等明年，讓你大姐二姐家也打一個，她們家里的田也多著呢?！眲⒚废阕路降?。

　　“要的。對了，娘，小山小海今怎么沒跟了你來？”云起邊吃邊問。

　　“灼回來了，你爹不讓他下田，就讓他在家看著四個孩子。他明年就要參加鄉(xiāng)試，可得抓緊些?！眲⒚废銤M含期待的道。

　　“娘說的是?！痹破鸪聊讼路降馈?p>　　劉梅香后知后覺，這才想起云起明年也要考院試。不過，她很快就安慰自己，這成家了的和沒成家的自然不同。縱然她偏心些，也是沒得法子，她們老倆口只顧得上一個。不過她到底有些難受，所以借口家里有事，提著籃子回去了。

　　云起倒是沒甚，他又不是原主，沒有抱怨的資格。何況就算有，他也能理解。如其兩個都顧不上，不如顧有希望的那一個。換做是他，他也會如此。他起初有些難過，也是人之常情。不管世事如何，人總會有些不切實際的期待。

　　今日的天氣不太好，上午還有點太陽。午后，太陽不見影子不說，還悶的很。再加上知了不停地叫，讓人憑添了幾分煩躁。

　　云起站在竹床上，瞧著天邊的烏云有些擔(dān)憂?？催@樣子，極有可能會下雨。可也可能只是個陰天，谷子收了怕是白費功夫。不過若是陣雨又或者是下個幾天，谷子打濕了怕是要發(fā)霉。一時間，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望了望周圍，已有幾家在收攏谷子。為著防止下雨，曬谷廠周圍通常會搭個簡單的木棚子。下雨前人們將谷子收攏在棚子里，再蓋上油布遮著就行。一般只要不是下特別大的雨，都沒什么問題。老云家的棚子是他大哥和二哥蓋的，只搭個頂，約莫有兩間屋子那么大，底下還鋪了一層木板。

　　云起再次望了望天邊的烏云，一陣風(fēng)過，就瞧見他們往這邊來。偏這個時候，太陽從云彩里露出了半張臉。

　　猶豫了半天，云起還是覺得穩(wěn)妥為主，先收谷。若是不下雨，頂多白費些功夫?？扇羰窍掠?，特別是來的快的大陣雨，那可就全完了。所以他忙拿起邊上的笤帚，將攤開的谷子掃到一起，因著先曬的谷子已經(jīng)送回家里收倉，他自家只剩下一半，多是他大哥二哥家的。

　　等著谷子歸攏到一起后，他就用一個簸箕將谷子往麻袋里裝，裝滿一袋就往棚子里搬。因著沒人幫他撐袋口，他裝的慢的很。好在天氣目前瞧著還行，他也就沒那么急。見著云起也開始收谷，越發(fā)多的人跟著收了起來。只有賴進(jìn)忠家沒動靜，人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有那好心的拍醒他，他也只是瞄一眼天繼續(xù)睡。

　　到后來，天上的烏云越聚越多，風(fēng)也越來越大，不少人從田里趕到打谷場幫著搶收。劉桂芬也來了，見著自家的谷子還攤在場上，立馬沖過去拍醒了賴進(jìn)忠。

　　賴進(jìn)忠正做著美夢，被人打醒很是不耐煩。正想罵兩句，就聽劉桂芬嚎道：“下雨了！”

　　“下雨？”賴進(jìn)忠聞言立馬醒了，忙睜大了眼，就見著漫天的烏云差幾個縫就可以聚在一起了。他立馬跳了起來，喊著劉桂芬快收谷子。

　　“不對，你的身上怎么會有脂粉位？我好像在哪里聞過？”劉桂芬卻是伸著頭嗅著道。

　　賴進(jìn)忠神色略有些不自在，不過他馬上就沖劉桂芬吼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這里瞎叨叨。谷子被雨淋了，你以后就別吃飯了。”

　　“我劉桂芬難不成指望這點子谷子過日子不成。賴八，你今不跟我說清楚，我跟你沒完？我說兒子像誰，原來隨了你。”劉桂芬掐著腰道。她一直盯著賴進(jìn)忠的臉，那表情定是有事瞞著他。大白日里睡覺，說不準(zhǔn)晚上干什么去了。

　　賴進(jìn)忠推開他，抓起簸箕就收谷。劉桂芬倒是想繼續(xù)撕扯，只如今實在不是時候。沒辦法，只好去撐麻袋的口子。劉桂芬在村里的人緣很差，賴進(jìn)忠卻是很不錯。這位膽子大，年輕的時候就敢往來兩地倒貨，算是村里的富戶，所以頗有些與他關(guān)系好的自發(fā)來幫他家收谷子的。

　　只天要下雨，那管你收不收谷。賴家的谷子才收了一大半，雨就下下來了。彼時，云起正跟他大哥二哥撐開油布往谷子上蓋，就聽到劉桂芬的哭聲。三人用石頭押住油布的四角后，云豐云聲就冒雨往賴進(jìn)忠家的草垛前跑。云起猶豫了一下，這才跟了過去。

　　不止他一家，其他人也跑了過去幫忙。對于他們來說，糧食就是命，平日里那點子過節(jié)算什么。

　　雖有村人的幫忙，賴進(jìn)忠家的谷子到底打濕了不少，瞧著約莫有兩麻袋都浸濕，有半袋子半濕的。劉桂芬一邊罵賴進(jìn)忠，一邊罵老天，倒把賴進(jìn)忠身上有脂粉味的倒給忘了。賴進(jìn)忠沒理她，正拱手給村人們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