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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飛

第十章 俠隕

江南飛 公子木落 3400 2022-01-01 11:34:34

  行不得幾步,前路有人趕到,正是王鴻、周翔,兩人見了姬破虜,十分詫異,來不及細(xì)問,只道相國府附近似有兵馬調(diào)動。

  江修“咦”的一聲道:“看來已經(jīng)走漏了消息。高政預(yù)先調(diào)度,咱們?nèi)缃耱T虎難下,只能拼死往相府闖一闖了?!闭f完立刻吩咐王鴻領(lǐng)一千兵馬去皇宮保護(hù)皇帝,周翔領(lǐng)一千兵馬去王府保護(hù)靖南王。自領(lǐng)兵馬急叩相府。

  只聽腳步聲如雷響動,相府正門忽然大開,殺出無數(shù)兵馬來,江修正想布陣,結(jié)果左右街道均有精兵火速圍上。高政率眾走出相府,拿出靖南王隨身攜帶的令牌道:“閣下束手就擒,段智煦或能保命!”江修忙道:“你……你敢動王爺分毫,江某定攪得你相府雞犬不寧?!?p>  “大膽江修,既受皇上旨意出使大宋,竟然半路逃脫,違抗圣旨,罪犯欺君,如今又帶兵行兇,意欲對本相不軌,來人啦,將叛賊江修及叛黨全部抓了?!苯扪劭辞閯菸<?,對方人馬數(shù)倍于己,斷難殺出重圍,勸姬破虜先行逃走,姬破虜笑道:“江兄太小瞧姬某了。你我還有一架沒打,姬某好不容易來到大理,如何能輕易舍你而去?”

  江修氣血上涌,想和他痛痛快快殺退相府兵馬,但見對方人馬如潮,所攜三千兵馬霎時被沖得七零八落,多人倒在血泊之中,他知此番棋差一著,連累眾兄弟受困被殺,決定束手就擒,或能避免眾兄弟盡遭屠戮,一面請求姬破虜即刻出城營救妻兒及四妹,“原定江某攻下相國府后,就去追趕出使隊伍,皇上和王爺?shù)囊馑既杂山吵鍪梗越匙尦鍪龟犖椴槐丶残??!币幻鎸Ω哒溃骸耙蝗俗鍪乱蝗水?dāng),江某擅調(diào)兵馬,其罪當(dāng)誅,江某無話可說。唯盼相國饒眾兄弟一命?!贝叽偌铺斍那奶幼?,姬破虜看他決心束手以保全軍,堂堂狂俠竟任人宰割,只感悲壯無比,淚水奪眶而出,答應(yīng)拼死替他救下妻兒及四妹。他身手快極,衛(wèi)兵待想捉拿,尚未起步,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高政赦免王府眾兵之罪,江修和幾名大員被打入天牢。

  魯金剛在南門被圍,與人死戰(zhàn)得脫,趕到王府時,正見王鴻與相府兵交戰(zhàn),相府兵早包圍了王府,王鴻救靖南王不出,和魯金剛一齊被生擒。周翔到達(dá)皇宮,才知高政早派人以瀆職之罪將馬松捉了。于是江修、魯金剛、王鴻、周翔以及馬松等共計五十余人皆被關(guān)入大理天牢。

  高政派重兵看守,接了靖南王,率百官入宮覲見皇帝,奏請治江修等人死罪,不以靖南王為此次動亂主謀,卻察他監(jiān)管不力,當(dāng)擔(dān)連帶之責(zé)。

  皇帝早聞兵馬異動,人報馬松被撤職,相國差人保衛(wèi)皇宮,皇帝疾呼:“朕失股肱,國之大悲?!蹦罴敖薮蠊Γt遲不肯下旨降罪,只先撤其平江侯爵位,等候決議。此外責(zé)令靖南王交出軍政職權(quán),停俸三年,縮減治地一半。

  高政派人勸說江修,教他轉(zhuǎn)投相府,江修一口回絕,“江某一生坦蕩,絕不肯與奸佞同流合污?!濒斀饎偟纫矅?yán)詞拒絕。高政聞言大怒,讓獄卒對眾人嚴(yán)加拷打,另派人出城抓江修妻兒。

  靖南王聞江修在天牢受了酷刑,自責(zé)不已,喃喃道:“都怪我操之過急,致江兄弟等人無辜被擒。”于王府獨飲,想起江修等人身陷囹圄,正遭蹂躪,自己卻無計可施,不由得痛哭起來,王府上下哀聲一片。段秦?fù)?dān)心義弟安危,求父親帶兵營救小南飛,他更覺對不住江修一家,抱著段秦泣道:“父王無能,救不了你江叔叔,連他妻兒也保護(hù)不了。父王枉為段氏子孫……”段秦與小南飛情深似海,不顧夜黑,獨自到平江侯府等待小南飛,子時過后,仍未見小南飛的身影。

  姬破虜混入商隊出城,往東北官道飛馳而去。出使隊伍皆是平江府的人,馮人蔚率眾且走且行,待到子時,隊伍在小鎮(zhèn)驛站歇息,人報高政已擒獲江修等人,馮人蔚大喜,打算捉了喜兒、四妹及小南飛邀功。四妹正拆開王周二人的書信,原來兩人預(yù)感此役或不能全身而退,都勸四妹接受對方,四妹哭笑不得,“真是好兄弟,連這件事也要相讓?!眹@了口氣,忽聽門外傳來響聲,悄然查探,得知義兄和王周等人均被打入天牢,等候皇帝下旨發(fā)落,四妹感天旋地轉(zhuǎn),忍住不哭,忙將喜兒和小南飛喚醒,具告其事。喜兒如遭五雷轟頂,“不行,我要回去救相公?!彼拿玫溃骸按罄沓莾?nèi)到處是高政的人,恐怕還有人正來追我們?;厝o異于自投羅網(wǎng)。王府出了內(nèi)奸,那奸人就是馮大人?!?p>  “馮大人和相公無冤無仇,為何要害相公?”

  “大哥折返回城的機(jī)密只有平江府的人知道,此外王鴻、周翔他們跟大哥出生入死,自然不會出賣大哥,只有這馮大人,他貪圖富貴,臨陣倒戈,導(dǎo)致大哥功敗垂成,王爺目前已無任何兵權(quán),沒人能救咱們了?!?p>  喜兒抱著小南飛,抽泣道:“那……那怎么辦?相公在天牢里定然受盡折磨,如果相公有甚么閃失,我也不活了。”四妹道:“大哥多半派人趕來救我們了。大哥他們一天沒被處斬,咱們就有機(jī)會救他們。”喜兒道:“對對對,相公為大理段氏鞠躬盡瘁,皇上和王爺定會設(shè)法替相公脫罪?!彼拿命c了點頭,小南飛道:“爹被壞人抓走了!壞人就是馮大人?!彼拿妹嗣樀溃骸澳愕滥隳锖湍銢]事,就算在天牢也會感到欣慰。他一生光明磊落,從不肯低頭于奸邪。當(dāng)務(wù)之急,咱們要設(shè)法往大宋方向逃,到時聯(lián)絡(luò)你爹以前的武林朋友,大家一塊設(shè)法救他出去?!毙∧巷w眼神堅毅,定聲道:“姑姑說得對。不止要救爹,還要把伯父和幾位叔叔一起救出來?!?p>  馮人蔚聯(lián)合驛站官員,先把平江侯府隨行人員全部迷暈,接著趕來抓捕喜兒、四妹及小南飛,正推開房門,姬破虜如從天降,一掌打中他肋骨,帶喜兒等逃出小鎮(zhèn)。不久高政堂弟高襄帶兵追到驛站,馮人蔚被震出內(nèi)傷,指出有個武林高手救走了江修妻兒,高襄合了沿途各鎮(zhèn)官兵,全力往姚州方向追捕。

  此時大理舉國已知靖南王府失勢,原平江侯江修被打入天牢,妻兒正逃亡在外,所謂樹倒猢猻散,沿途官員為討好高政,大多嚴(yán)加設(shè)防,姬破虜只得帶喜兒等盡走小道,有時兩地近在咫尺,卻要繞過好幾座大山,小南飛絲毫不覺累,反而催促進(jìn)程,想快些到大宋搬救兵營救父親和伯父等人。

  姬破虜拉著小南飛道:“孩子你堅毅之心異于常人,將來必成大器。你爹一時受苦,知你如此懂事,無論怎樣也值得了。”小南飛道:“姬叔叔,我長大之后,要把陷害我爹的壞人全部抓起來?!奔铺斶B聲稱好,望著漫無邊際的深山,漸漸入了神。

  一路躲避追兵,幾乎走的全是深山老林,有時遇見猛獸,姬破虜拼死血戰(zhàn),身上傷口不計其數(shù),喜兒和四妹大為感動。姬破虜又教小南飛野外生存之技,例如磚木取火,炙烤野味等法,小南飛勤奮刻苦,在這一場大逃亡中,學(xué)到許多終生受用的技能。姬破虜輕功天下無雙,小南飛看他穿行山林險道如履平地,不住得拍手叫好。姬破虜傳了他九式飛天疾行功,小南飛自小習(xí)武,根基牢固,隨姬破虜跳樹攀枝,飛巖走壁,面色只如平常。

  數(shù)月之后,四人終于穿過虛恨部一座大山,到達(dá)大宋與大理兩國交界處,往北再走幾十里路,便是大宋嘉州管轄范圍內(nèi)。姬破虜打算到小鎮(zhèn)抓幾人,好混出大理國境,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邊境竟未設(shè)防,兩國在小鎮(zhèn)雖頻繁交易,互通商賈,但此地乃進(jìn)入大宋一處重要關(guān)口,無高氏追兵,實有些令人費解。

  姬破虜找人詢問大理城內(nèi)的情形。原來江修入獄后高政愛其才能,對之一忍再忍,但他始終不肯屈服,高政忍無可忍,終于決定痛下殺手,派馮人蔚全權(quán)實施,在江修等人飯食中下毒??蓱z堂堂狂俠,縱橫中原武林,無往而不利,到大理國八年,一顆赤膽天人共鑒,為了段氏基業(yè),最終客死異鄉(xiāng)。事前江修早有預(yù)感,對身旁魯金剛、王周、馬松等人道:“咱們?nèi)缒艹龅萌?,定到四妹的醉雞坊喝他個三天三夜。倘不能出去,江修此生有你們這些好兄弟,總算不虛此生,咱們只有黃泉路上再來痛飲。”眾人齊聲道:“黃泉路上再來痛飲。”江修思念妻兒,盼望小南飛長大后能保護(hù)母親,做個英雄好漢,他與王周二人相擁,笑道:“來世再做兄弟!”王周毅然道:“此生能追隨公子,不枉到人間走一趟了?!北娙私蚤_懷大笑,笑聲悲亢且豪邁,連躲在暗處的馮人蔚也都為之動容。那毒藥穿腸腐心,江修忍痛撫摸頸上喜兒所贈玉佩,回憶過往與愛妻相敬相惜的美好時光,大笑一聲氣絕,享年三十八歲。本書有詩文贊之曰:

  劍落驚風(fēng)雨,悠然過大江。雙眸柔似水,斗陣颯而狂。蕩寇安蠻部,鏖兵拓六荒。忠心昭日月,不愧好兒郎。

  由是狂俠隕落,皇帝和靖南王聞言慟哭,人報其死于疾病,段氏兄弟自知徹查無益,遂命厚葬江修及一眾人物,大理舉國所傳便是原平江侯攜眾造反被關(guān)入天牢,因天牢疾病肆虐,原平江侯、原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等五十余人均染病而亡。

  皇帝念江修大功,讓高政赦免了江修妻兒,高政除了心腹大患,靖南王如失雙臂,王府自此也一蹶不振,他索性賣個人情給皇帝,便撤回追兵,并解封各關(guān)口。因江修違抗圣旨,又與魯金剛等人同犯聚兵造反、謀害相國之罪,按律三族當(dāng)受株連,故朝廷未明文公告赦免喜兒及小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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